“他看见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但没有忽视对原生态的侵害;他记录新兴阶层的兴起,但没有忽视老产业人群的失落;他关注市民的安居工程,没有忽视拆迁中的矛盾;他采访跨国公司的抢滩登陆,没有忽视进城农民工的艰辛,雍和的快门始终与上海城市发展的脉搏一起按动。”王文澜老师给第九届中国摄影金像奖创作奖纪录类第一名获得者雍和的这段评语,系统而深刻,深刻而警醒,给纪实摄影爱好者颇多启迪。
经过沙龙对摄影技艺的锤炼并胜出之后,很多的摄影人不再满足追光逐影的单纯美感享受,向着更为系统而有社会价值的拍摄深入找寻,转向了各类专题摄影尤其纪实摄影的跋涉。他们关注老城老街改造,保留正在消失的人文遗迹,关注外来民工生存状况,记录具有时代特征的生活片断,表达人文主义思想,等等。只是,想的总是比做的容易,虽然想到了这些影像的拍摄意义和拍摄价值,却也总总力不从心,似乎总是眼高手低,不知如何撷取镜头,如何表达心中所想。也许这是摄影心路历程的必经阶段,有些人走过了,有些人卡住了。雍和在三十年坚守直面现实生活的摄影道路中,分享了他当初刚开始走上摄影之路时同样的认识朦胧和困惑,曾经也同样对生活中到底可以留存些什么缺乏自觉的意识,直到摄影观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直面改革开放的伟大和由此付出的艰辛代价,正视时间流逝的无奈和必然,力求照片与时代、社会背景密切相联,深入到人的内心感受及深层心理状态。这也许是人生阅历和工作历练磨出来的,也许是勤于拍摄勤于思考钻出来的,也许是学习参考创造悟出来的。如果未能树立摄影的大局观和统筹观,只看到社会发展进程中对自然生态的侵害而忽视社会进步带来的人民幸福安康,只关注老产业的衰落而忽略新兴产业的崛起,只关注拆迁的矛盾而忽略人民的安居,只看到农民工的艰辛而看不到他们的欢乐,都是片面的,都不是对社会历史进程的客观记录和全面反映。对一些要消失的老景象、老事物不能忽视,不要成空白,要记录,但对那些新生事物,刚刚萌芽的或者是成长的阶段和状态,也要去认真观察和记录。
曾有一个摄影氛围活跃的县级协会,为解答影友的摄影之路困惑,邀请了吴宗其、王芯克等摄影名家前来答疑解惑,吸引了该县众多摄影赛事获奖高手。身经从县级到省级到全国级各沙龙、大赛的层层竞技角逐之后,他们面临的不再是拍摄技术技巧而是思想性、方向性的困惑。他们一个个播放出自己积累拍摄的所谓专题之后,专家点评、观者对照自检,纷纷叹息尽是相同场面的堆积、表达主题不鲜明或是拍摄意义的缺失。何以同样拍摄是老街动迁,雍和摄影作品却有了非凡的社会历史意义,不仅只是因为上海的特殊地域、经济、文化的地位,而是因为他对事件的整体审视和掌控,对拍摄环境和拍摄对象的撷取和把握,他以他的执着在熟悉环境中穿街走巷反复行走,从《蜗居》-《动迁咨询》-《乔迁》-《新居》-《楼顶标语》-《盼望》-《人在房在 房毁人亡》-《动迁养老院》-《家园》-《为什么害怕》-《接待日》-《神像》一组下来,每一张影像的撷取,首先都是紧密围绕着动迁这个鲜明的主题下来的,涉及到动迁这一事件的方方面面,未迁的、动迁的、乔迁的、拆房的、动迁组、官方政府等等,影像和时代、社会的背景结合在一起,直面现实生活,组构成一段历史的索引。而且如若仔细观看,每一张摄影作品中雍和都关注了细节尽可能的留存和表达,包括拍摄对象的细节和周边环境的细节,形成耐人寻味的视点,获得更多信息传递和解读的意义。
一个专题当中,我们常常会觉得似乎可以拍摄的东西很多,可是又似乎无从着手,或是本着“有点意思,有点感觉,拍下来再说”,之后拍了很多却只见树叶不见森林,无法将观看到的精彩历史片段和时代气息有效的记录,一来可能是缺乏清晰的大局观和时代感,二来可能缺乏抽丝剥茧的眼光和拍摄能力。摄影人的神经都是超凡敏感的,上海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动迁事件,相信一定吸引了很多摄影人的关注,选择拍摄内容并不难,难的却是对拍摄主体的把握和表达,因为拍摄思想跟影像的表达和呈现能力很多时候并不成正比。如果在这样的大事件中,在涉及的众多人和事中,剥离层层复杂的表面现象,撷取最恰当的影像来表达心中的思想,这才是摄影的功底和能力所在。雍和用《乔迁》中一对母女乐滋滋的搬离旧居的影像表达了第一批动迁居民对世博的理解和支持的社情民意,撷取的影像可以简单却具有代表性和浓缩的意义,透过现象本身传递出事件过程的本质形态。《楼顶标语》同样撷取惯常的钉子户抗议方式,同样代表的是动迁事件当中典型一方的社会形态。每一张如此。不是轻易的随意的拍,而都是经过慎重筛查和认真拍摄的,用影像来表达作者心中的用意。在同一事情同一场景中我们往往拍的不止一张,而在专题图片编辑中,却并非选取看上去影像效果最佳的最好,而是根据表达的需要选择最能表达自己观点的一张。
在纪实摄影的发展历程上,出成绩和受益者是少数,久而久之,多数跟风者选择了放弃,这是规律。“天下熙熙,为利而来,天下攘攘,为利而往。” 因此,每个领域的留守者,终将是这个丰富、多元社会的骨干力量。我们很多摄影人不缺乏拍摄的干劲和拍摄热忱,缺的是坚持拍摄的毅力,选定拍摄方向和拍摄主题时,是热情高涨信心满满的,拍了一段时间之间,拍腻了,拍烦了,没有深入到拍摄对象的生活实质或心灵深处,或浅尝辄止,或“这山望着那山高”,没能坚守到最后。雍和对上海三十年的坚守,用照相机书写上海改革开放30多年的重要历程,他的可贵之处在于专心于生存地的拍摄,用功最足、用心最深,抵制了海内外形形色色的创作诱惑,没有使他生活的历史成为空白。“拍新闻照片要有干劲,要有敏锐性,还要对这个城市有感情,有感情才会有持续的热情和动力。我一直坚持拍到现在,至少是对这个城市有感情在。你记录它,不论是用赞赏还是批判的眼光都可以。其实干新闻的人要保有怀疑的眼光、批判的眼光,这样才能看到一些实质性的事物,表象背后的东西。现在社会上的表面文章太多 《乔迁》
《新居》
《楼顶标语》
《盼望》
《人在房在 房毁人亡》
《家园》
《动迁养老院》
《为什么害怕》
《接待日》
《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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