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港人文生活馆开馆之人文大家邀请展—杨延康《心藏》摄影展
“他所拍摄的,不仅仅是他的作品资源,也是他寻找自我精神归宿的凭借,他由此而迈向信仰的彼岸。正是这种精神,使得他的图像散发着坚实、饱满的理想光芒。”2007年首届“沙飞摄影奖”的“创作奖”授予杨延康,评审委员会撰写的获奖辞是这样来描述杨延康的成就的,而深港人文生活馆无疑是契合这种精神的,正是基于这种一致性,杨延康的藏地摄影作品成为深港人文生活馆开馆的首展。9月27日下午,展览开幕后的第二天,由南都全媒体集群·深港人文生活馆举办、真实视觉协办的人文大家邀请展—杨延康《心藏》摄影展沙龙在展览现场举行,来自深圳广州的知名摄影师与摄影评论人集聚,探讨杨延康的影像生活———他的艺术、他的信仰、他的日常生活,及身心合一的影像修行方式。“为艺术磕长头”是对杨延康最准确的捕捉,就像转山的藏民,他按下每一次快门都是一次“五体投地”。 0 1 “他在用摄影修行” 谢湘南:今天的沙龙由我来主持,我先谈一点对杨延康照片的观感,为今天的探讨提供些许索引。大家可以在各自的角度放开谈。杨延康的照片有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我留意到杨小彦在杨延康《藏传佛教》一书的序言里,“苦难”是一关键词。但我在翻阅这些照片时,却看到一种欢乐。如果硬要说是在表现苦难,我觉得杨延康也是在展现苦难中的欢乐。另外我留意到一个关键词是“信仰”,我感受到杨延康都是从日常生活场景来捕捉与呈现,他直接把我带入到一个没有任何隔离的现场。我记得摄影评论家李媚曾说过,杨延康的摄影是经典性摄影,我同样感受到这些照片所具备的画面的感染力的经典要义,但我有个疑问,就是杨延康是如何从日常走向经典的?一个摄影师如何让日常生活场景具有经典性?还有一个角度是,我看到柯曼在评论杨延康的作品时,说他的照片是“视觉诗歌”,这也是有趣的观察的角度。 王景春:不谈照片本身,我觉得他这种行为,一个是身心合一,第二个就是神人合一。杨延康与另外一个摄影家吕楠,在题材上有高度的弥合性,比如说他有拍过天主教,吕楠也是。我觉得他们是非常好的范本,他们两个都是大家,而且他们拍的方式、他的生活方式本身是非常好的样板。 陈远忠:大概在1998年,我跟他在半年的时间里面,每个周末都在一起拍麻风村,我们一起去了12个地方,那时候他还没有开始或者说还没太开始拍天主教,拍完麻风村才开始大规模拍天主教的。我们一起去拍麻风村的照片时,我有一个感受,因为我们俩老在一个角度拍照,同一个角度,环境肯定是一样的,在那个时候我会有一个感受,一般在这之前,我跟别人在同一个环境下拍照的话,我对自己是非常有信心的,我觉得我的照片有风格的,在同样的环境下会不错的,但是经过半年的过程之后,我感觉到老杨的照片拍得比我的强,强在哪,他的照片更有人性,以及他的构成,他的发现。他有很强的发现能力。后来他就去了拍天主教,刚开始的时候,照片相对粗糙,慢慢地越来越进入状态。在拍天主教的时候,他每次出去我每次跟他说,老杨一定要拿回5张好的照片,他自己也懂得这个,他慢慢越来越成熟。 我们身边都是搞摄影的,有不同的形态,有纯粹的,有更当代的,也有像老杨一样的,我就讲一个关于艺术家的问题。其实什么是艺术家,谁更聪明,我没觉得这个世界上谁特聪明,其实人跟人最基本的基点就是一种生活形态的区别。真正的艺术家是什么?就是你不要老是有各种各样的生活欲望。老杨就是沿着一条路走,也不结婚,也没有太多的爱好,一个人一辈子如果沿着一条路走下去的话,其实这就是艺术。真是因为这样,他照片的那种就是他生活的形态,所有艺术家的照片,关键在于你的形态有多独特,你整个形态不是一时的形态,那么你的照片呈现的也是非常独特的。在这一点,我评价他的照片都是很胆怯的,为什么?因为我作为一个俗人,我有那么多爱好,其实我是没有办法真正进入他这么一条轨道去的,所以我们看到的都是这个艺术形态的表象。 我经常会设想一下他每天的生活,他上次走的时候说干了19年,一个人在一条道上走了19年,19年那种感受,我不觉得他的照片在谈什么苦难,跟苦难没什么关系,相反老杨在生活中是很有情趣的人。时不时乱唱歌什么的,这种情趣我觉得是根本,而且在他视觉的构成上,他经常抓的一些点上,都会呈现出来的。但是真正拍照片他是以视觉的形态呈现出来的,而这种呈现很有情趣,很有味道,所以我根本从来不觉得他是什么很苦难的东西,对他而言,这条路就是平常的路,走着走着,因为走的时间太长他就变成艺术了,而且当今不仅是在中国,在全世界,一条路走19年的人都是很罕见的,所以我相信他的照片的高度也会越来越高,就是说因为他的这条路走得很纯粹,他的生命形态是完美的。 王景春:实际上我觉得吕楠更像是有距离地观看,而他更多是一个胆怯摄影师的身份,就是他去拍西藏他就把自己作为一个喇嘛。他这种方式跟吕楠完全不一样的。 曾瀚:他是用摄影在修行,这个是他区别于其他的摄影师的地方。拍麻风村开始,他开始展现对生命的穿透力。我第一次认识老杨是我刚毕业出来在一个杂志做编辑,他给我看刚刚拍回来的天主教的照片,我当时就特别触动,这里面所有的人都有他自己的那种感觉,他把自己融入到那个里面去了,所以你看到的不是说他在报道天主教,他在记录某种东西。我从这里面看到人,人的情感、人的生命力、人的方方面面的东西。他的拍摄是一体的,我觉得这个很重要。后来,拍藏传佛教更明显了,他在喇叭庙里所有人就认为他是喇嘛,而且他跟他们那些人,确实是没有距离的。 在一开始拍麻风村时,他的照片还是有报道的痕迹,这种痕迹,越到后面越是没有了,比如展出的这张《抱鸽子的女尼》。 摄影是很独特的事情,每个人可以把他变成自己的语言,他可以反映这个人自己的独特的一幕,所以我们一般讲到他跟吕楠的区别,吕楠一 直是在构造经典式的,用他的方式讲,是做经典的艺术,所以他的照片都很严谨,就用很谨慎的方式去做,你会看到他的作品,在艺术史上找到很多对照与对应。但老杨不是这样,他的每张照片,是有一个实实在在感受的东西,在触发到他拍这个照片,而不是说我想好了拍。《站在山顶的僧人》让我们一下子想到他是一个苦行僧,他在这条路艰难地爬,但这并不是说老杨在展现苦难,其实我们对杨小彦的文章最大的异议就在于“苦难”这两个字,因为其实我真的不觉得他是在拍苦难。
郑梓煜:包括他拍的麻风村、天主教、藏传佛教,不是某种宗教意义上,像印度的苦行僧那样。我觉得老杨的方式会更舒服,他所遵循的东西没有特别强烈的模式。他拍天主教时还是有些符号与象征性的东西,拍藏传佛教对他来讲,并不存在太过于具体强烈的形式追求,他有点随缘,朝这个路子走,走到最后找到一种让他自己很平静的方式,我觉得修行这个词在他这么做的行为,到影像都有一个一致的发展,不是说把修行当成一个摄影的行为,因为这个显得太当代,老杨不在意这一块。
亚牛:老杨拍佛教之后完全不一样了,放松了好多,有一次老杨抱了一堆照片给法国老头看,那个法国老头是一个影评家,说你的照片拍得很随意,如果我是一个游客的话,我去西藏可能拍的东西跟你很相像,他可能其实不太理解,老杨这么一个历程,无论在题材的追求也好,在影像的成就也好,他是有很大的变化,所以老杨第一次做完他的佛教的一堆照片,我看了之后,觉得他很放松,相比老杨以前来讲,我更喜欢现在的他,相当的放松。
02
“摄影就是他的信仰”
杨长虹:我觉得他有一种东西很好玩,他对自己的摄影作品五年前都没有自信过,一直在学摄影,包括他进摄影圈,我们从客观的角度说,他拍过些什么呢?一个天主教,一个藏传佛教,一个麻风村。没有了,还有一个社火,我们坦白说他还做了什么,他只是一个晚辈,理所应当地跟着别人走也是很正常的,最开始拍天主教是跟着侯登科,还不是吕楠。但是他一直都去做,他对照片一直不自信,因为我能看到这个细节,我跟他的生活关系会更细密一点。我发现近五年他才放松下来,没有想任何事情,以前对烦闷琐事纠结得太多,现在很轻松,也懒得管很多事,而且他是非常细心的人,许多照片他能拍出的照片就是他非常的谦卑地对待摄影,他不是学院派出身,那他真的不知情,因为他知道他的学识是不够,他对文字、他对学识永远孜孜不倦。
曾瀚:我有点好奇,据你的了解,老杨自己是不是关心他在摄影史、艺术史上的一个评价?
亚牛:现在不好说。
曾瀚:他关不关心吧?
陈远忠:我觉得挺关心的,他也很在意他的照片,说到底他的照片也在卖,也在北京798卖。就是说有些事情也别说过头了,就是他考虑什么样的照片好卖,也许他觉得“柱子”那张照片,他看见这样的场景可能好卖,没有的我去做,我觉得这个没有关系。
曾瀚:我们考虑一个场景,为什么受欢迎,他跟世俗情感容易引起共鸣的地方,影像跟他的对象,跟他的藏传佛教这一块,这些东西如果能够连到一块,当然本身就是一个好作品。因为一个照片被大多数人认为有情感共鸣,背后肯定是有道理。
杨长虹:因为你说得很多,他在承受这个孤独需要另外一个力量支持,他要这样做,变成你们所说的是苦行,他的苦行是为了说这个信仰是值得的,而且他要回报给更多的人,而且它的作用是可以外泄出来的,我觉得我死了之后把我的照片给更多的人去看,他并不是伪装的状态下,他并且是看重自己的作品,支撑他一直下去,因为没有别的力量,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摄影上。
陈远忠:我觉得老杨的艺术经验,首先他是大量接受别人经验的人,他家里很多画册,同时他也会认真地去琢磨别人怎么拍的,这绝对有的,他一直努力学习,模仿别人怎么好。其实不忌讳说,他其实一定程度上也是跟着吕楠的足迹,也有这种一点点的关系。但是我觉得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人走那条路,尤其是今天走成这样一个独特的艺术家,我觉得这不是十年五年八年的事,对他完全是艺术的宿命,从一个普通人到今天在中国或者全球的独特艺术家,就是宿命的宣言,而不是说他几天锻造的,这些所有的节也好根也好,对他就是宿命的指引。
曾瀚:我刚才看老杨拍宗教有关的东西,但是他并没有成为一个宗教的信徒,摄影才是老杨的信仰,他对这个东西在乎,虔诚的程度超过了对任何宗教的信仰,因为宗教有某种世俗形式。
03
“他对摄影有种特别的尊重”
曾翰:我觉得逆向的思维来讲,在当代艺术发展到后现代,所有人想这个,这个创新我跟他谈过一次,所有人都在讲创新,要推翻以前的东西。在后现代语境下,更需要反思的是,“革命”这个词。老杨的作品在这个结点上的独特性,就在于说他是所谓的摄影元教派,我们再回到以前,以前摄影本体论是什么,摄影作为一个语言、媒介的话,他独特的特质在哪里?其实这个从老杨作品可以谈,为什么说我们看他的照片可以介入,没有距离?所有的这些形容词在形容他的作品的时候,已经是给他归纳了一个摄影语言上的特性,那么这种特性在现在越来越被忽略了,然后所有人都在制造视觉上的奇观。
郑梓煜:我们现在谈论老杨,时间上的纵深还不够,再过20年或者30年,摄影花样变了好多遍,我们再来看老杨,摄影有没有我们寄托的更多的功能呢?老老实实拍照片变成那么笨的事情,那么没有希望的事情吗?刚才曾翰说不再强调革命这个词,因为之所以有一部艺术史,除了各种各样的创新他更重要的是一个传承,这个传承,不够刺激,不够搏眼球,在今天这样一个传媒时代,传媒是不喜欢有点守旧的,像老杨的摄影,你在他之前,和在他之后,形态上可以找到很多类似的东西,他就变得没有那么刺激,没有那么受传播的关注。但是,这个纵深拉开更长之后,我们就会发现, 所有人粉墨登场,花样翻新,各种各样的剧目都来过了,老杨一个人在旁边一直用一种同一的方式做事情,这一点就很吸引人。
亚牛:我觉得可以反省,我也是非常敬佩这种方式,坚持最本性的一些问题,哪怕摄影本身的东西,我觉得20年还不够,可以过100年,再来看老杨的东西。
陈远忠:我觉得还有一点,就是关于创作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说,如果说从时光的跨度来讲,人生走到今天,可以看明白是宿命。这里边有一个问题,很多摄影师也是这样,在创作过程中并不是每一个宿命都能够达到一个艺术巅峰状态,是什么能导致达到一个艺术巅峰的状态?我从我了解的老杨来说,在我跟他交往中,有一件事非常关键的就是刚才也提到一个谦卑的问题。在我看了他更多的作品,他对于摄影,他本身是有一种特别的尊重,最高层次的尊重,我觉得因为他尊重别人,尊重他自己做的事情,尊重不是停留在最上脑子里的,如果跟你拍一个你就知道,每按一次快门都是用尊重的态度去做的,就是说他非常看中每次按快门,如果一次、十次、十万次、一百万次都是怀着尊重之心去按的,你就变成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什么智慧灵性都包含在里面了,都包含在不断重复的尊敬里面。
杨延康自述
用影像思想去延续生命
藏传佛教,是我用生命中11年去完成的纪实摄影专题。
藏地天边,神性自然。有信仰的藏民族在自然恶劣的高原环境下去敬畏神灵,感恩自然。根植于藏地的藏传佛教,出家僧侣来源于藏族家庭,他们怎样去度过信仰生活?与家庭的关系怎样?与寺院的关系怎样?与僧侣之间的关系怎样?与自然的关系又怎样?在修行中怎样去坚守自己?我用摄影去记录这信仰中的日常生活。
从2003年开始,我独自行走在西藏、青海、甘肃、四川、云南,凡是有藏民族生活的地方我都会去关注。藏民族在艰辛不易的生活中,他们祈求神灵来赐予幸福,护佑吉祥,克服生命历程中的苦难。生命在海拨高度,灵魂依托信仰。这生存中的依托,让藏民族懂得去感恩神宠,神给了光和温暖,他们把所有都放在自己的祈求之中,藏传佛教是藏民族的寄托和依靠。
11年藏地的拍摄,我力求去种一棵大树,结出优秀的影像之果,努力去贴近和感悟这个特殊的民族,用经典的影像去诠释和理解信仰之人,自己的照片中应有人性和关爱,感动自己也感动他人,用影像思想去延续生命,用精神去赢得对生命历程的尊重!
我用磕长头般的信念去忠诚于影像艺术,希望不去表面地解读藏地,在变化发展中的当下,用信仰之绳平静地去系上一个心结,真正明白摄影的价值和意义,希望通过我11年的藏地影像读到信仰人的感动。
沙龙参与者
王景春:南方都市报视觉总监、荷赛多媒体评委
陈远忠:深圳晚报摄影部主任
亚牛:南方都市报视觉摄影部副主任
曾翰:策展人、出版人
郑梓煜:南方都市报视觉周刊编辑
杨长虹:摄影师、真实视觉CEO
谢湘南:南方都市报文化编辑
采写:南都记者谢湘南 赵崇强 摄影:南都记者胡可 实习生符小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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