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传说中的、不可思议的存在物,本身也是思想的产物之一,也是历史的构成部分,摄影没有理由视而不见。 异邦想象 西方摄影师在华期间拍摄的老照片,正越来越多的被我们看到,并被评头论足,其中不乏批评有些老照片充斥着“异邦想象”而毫无真实历史价值的意见。我觉得这些意见还是陷入了把摄影与挖掘真相、见证历史加以捆绑的一元论观念,忽视甚至排除了摄影应有的丰富性和多义性。 “蒙古大汗每年颁赐此1.2万男爵金带与袍服各13次,每次袍色各异。此种袍服上缀宝石珍珠及其他贵重物品,每年并以金带与袍服共赐此1.2万男爵,金带甚丽,价值亦巨,每年亦赐13次。君主亦有袍服13袭,颜色与诸男爵之袍服同。唯较为富丽,而其价值未可以数计也……” “日本据有黄金,其数无限,君主有一大宫,其顶皆用精金为之,宫廷房室地铺金砖,一切窗栊亦用精金……” “印度国王,胸前项下,悬一丝线,串大珠104颗与红宝石数粒……” 这是马可·波罗在他游记里写到的东方繁华世界。虽然他至死坚称“我所说的不及我见到的一半”,当代史学研究却越来越倾向于认为马可·波罗从未到过中国。但今天的我们不得不承认,他“想象的异邦”客观上拓展了欧洲人的世界观,唤醒了他们发现东方的热情,甚至间接导致了地理大发现。 在令米歇尔·福柯声名鹊起的《词与物》中,福柯通过对于博尔赫斯的引证,提到过一部奇异的中国百科全书。不过,研究人员经过核查,这部中国百科全书很可能出自于博尔赫斯的想象。 福柯本人在《词与物》中用了一个很大的段落描述中国和中国文化。如果仔细辨析,他关于中国的认识也充满了异邦想象的成分。不同于大部分西方思想家,福柯并不为自己对于中国或东方的“不真实”认识而感到不妥或不安,因为,福柯清楚地意识到并试图明确表明,他、博尔赫斯或者其他西方人的中国,本身就是真实存在与虚幻存在的某种结合或统一。就福柯的理念而言,那种可能不那么真实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思想或历史产物。历史当然存在,但历史告诉我们的,重要的不是它们是否真的存在,重要的是它们如何成为真实的存在。这就是我们的历史先验性,这就是我们的思想和我们的存在所无法逃离的限度。 其实,摄影并非历史的局外人或超然的记录员,而是始终镶嵌于历史之内。种种传说中的、不可思议的存在物,本身也是思想的产物之一,也是历史的构成部分,摄影没有理由视而不见。而关于历史,卢梭在《爱弥尔》一书中所下的讽刺性定义——它是“在许多假话中选择那较真实的东西的技巧”是恰当的吗?美国哲学家乔治·桑塔亚纳说:“历史总是有误,所以总要重写。”为什么“总是有误”?而“重写”就不会“有误”了吗?1921年1月25日,顾颉刚给胡适写了信:“若是我将来能够做孔子的史,我决计拿时代来同他分拆开来,凡是那一时代装点上去的,便唤做那一时代的孔子……至于孔子本身,拆开了各代的装点,看还有什么。如果没有什么,就不必同他本身作史。”也许,比我们怎么定义历史更耐人寻味的是历史如何定义了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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