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的垄断行为,随着绘画风格的转变已经转变,摄影更是如此。
前几天我拿了12张摄影作品给一个理论上文化水平很低的朋友看,让他判断哪一张价值和价格更高,哪一张给他的感受更好,结果出乎意料——我们的结论是一样的。说这个故事是想说,虽然我们在主流媒体接触图片工作好多年,但其实和受众相较,我们在观察和判断一张好照片时,并没有更多优先权和话语权。很多杂志编辑部开评刊会时,都会对刊物中所刊登的照片品头论足,毕竟,相对于需要花时间和精力去仔细阅读的的文字,照片会轻易地被大家做出判断,而少受更多知识体系的影响。
通常,照片中没有更多的隐藏,直接而打动人是照片的最直接目的,即使不与文字相比较,与绘画相比也是如此。在前摄影时代,想读懂一张画作,需要掌握绘画背后的历史文化,要有充足的知识做储备。而知识储备无疑是个庞大的体系,除了正规的学习教育外,还要有足够的文化修养,包括家庭教育的熏陶。
读画作时,除了解历史文化的背景,更多时候还要读懂画中的“象征主义”,那是在绘画中被反复使用的一种行为方式,包括表面的象征主义、隐含的笔触中的象征主义,以及一张画背后看不见的象征主义。甚至符号学也是看懂绘画所需要掌握的本领。
在英国人罗杰·弗莱的艺术理论中,这位艺术史家和美学家早已经对后现代主义的理解先人一步。他认为,一个女仆的观察审美能力可能超过了她的具有高级教育的主人,“应归因于社会成见而不是美学的偏见”。当传统的精致的模仿现实的绘画占据五百年的时间后,后现代主义绘画的认知已经不再受教育体系的影响。
简言之,观看的垄断行为,随着绘画风格的转变已经转变,摄影更是如此。
观看照片时,象征主义已经不重要,甚至一切都不重要。任何具有观察能力的人都可以对一张照片品头论足,摄影变成了大众化的娱乐符号。
早在1533年,霍尔拜因绘画作品《两大使》用极具细腻的笔法绘制了两位主人公和物品。大使的服装奢靡异常,丝绸感和皮毛感都十分形象。物品的质感、纹理、光泽等仿佛也都触手可及。艺术史家认为,这些形象的刻画直接展示了画作主人的财富。但在这幅油画的前下方,却有一具极度变形的骷髅头,好像从天外飞来,与整幅画毫无关系,成为一种死亡的象征。
彼时,每个笔触都涵盖更多的意义,而在今天的速食主义之下,人们的审美观发生了变化——直白、表露最重要。
在摄影作品中,对是否存在象征主义产生强大争议的照片著名者有披头士乐队的《修道院大街》。这张照片曾被认为赋予了充满象征主义的阴谋论。照片中披斗士四名成员穿过伦敦艾比路的一条斑马线。其中走在队伍第三位的保罗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穿着鞋子,而是光脚走在马路上。这一点被人推测为与死亡有直接关系的象征。其实,当时仅仅是因为保罗感觉天太热而甩掉了拖鞋。照片中小汽车上的数字,也曾被推测为死亡的数字。更有所谓“列侬衣服的颜色为牧师的代表”,“汽车行驶的角度正好为保罗头部”等种种象征主义的分析判断。
如果照片中的各种巧合如此被赋予众多的说法,我想我们只会越陷越深,掉入陷阱。事实告诉我们,象征主义已经失去意义,因而不再重要。或者我们可以说,其实,事后的很多分析都超越了当时艺术家的意识行为——“对视觉文化内容的严密分析能从文本自身揭示出意想不到的意义”。
所以,大胆地读照片吧,至少我们都可以是摄影“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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