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洁爽：心中的老虎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以下简称《少年派》）在第85届奥斯卡颁奖礼上成为大赢家，获得最佳导演、最佳配乐、最佳摄影和最佳视觉效果多项奖。每年的奥斯卡最佳电影摄影奖总会给摄影人以一定启示，毕竟，电影的摄影与照相的摄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少年派》的摄影不能叫做纯摄影，因为整部影片融入了太多的后期制作，特效是整部影片的灵魂，实景与虚拟景完美结合，片头的童话意境，漂流梦幻般瑰丽与凶险，造就了电影摄影的传奇。如果在照片摄影上也能有如此之物力、财力、人力，把一切PS到极致，照片的摄影抑或更上一层楼，只不过现在的摄影人做得不够好，也不够自信。

　　无论是电影本身还是电影的摄影，《少年派》的可贵之处就在于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只要是看过原著的人，谁都不会疯狂到想把《少年派》的故事改变成电影，因为按着常人思维，这样的故事变成真人影像有太多的障碍，动物、大海、鱼等奇幻的场景与真人很难融合在画面之中。导演李安的本事，恰恰就是把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人们在祝贺李安获奖的同时，会不自觉地反思，为什么中国电影不争气，中国电影走的烧钱拍大片或只盯着某项“政绩”奖之路，是不是太偏甚至走进死胡同了？

　　中国电影的弊病与中国摄影的弊病当然有些相似，毕竟是在同样的社会大环境下，毕竟是同样的一代人在掌控话语权，好在，中国的摄影学西方更像更自觉，思维方式和视觉表达虽不能游刃有余，但比电影更接近。至少，摄影人知道用图片讲故事不是全凭花哨的画面，更要靠感人的真细节。中国摄影的前进方向，当然应该像成功的李安那样，在不失东方精髓的同时更充分地接气西方，中西合璧，世界大同。这需要摄影人安静下来，找到适合拍摄的东西，认认真真拍自己驾驭得了的东西。如果要再提点更高要求，那就是像李安所讲的那样：“我不会为奥斯卡拍片，也不能为钱拍片，也不能为艺术拍片，我是为最想拍摄的东西拍片。”如果真能做到这点，那么人也就释然了，摄影也便回归了本真。李安正是这样的人，可以成功地拍摄任何不可能实现的题材，也可以在获奖后很本真地在路边吃汉堡，像个“吃货”孩子一样。

　　想拍摄好一部电影，真的要有些文化。李安拍摄过东方文化气息浓厚的《推手》《喜宴》《饮食男女》，拍摄过纯英美风格的《理智与情感》、《冰风暴》、《与魔鬼共骑》，拍摄过武打类的《卧虎藏龙》，拍摄过同性恋的《断背山》，而本次《少年派》则有着明显的印度风情和宗教色彩。这绝不是摄影界经常挂在嘴边的“杂家”能解决问题的，是要真真切切看几年书，要有老老实实埋头十年八年学问的积淀。之后，还不能仅仅照猫画虎弄些皮毛的东西，仅仅在影调、光线、构图上西方化，而骨子里依然是肤浅的洋不洋中不中的杂交体。

　　在视频影像大举进攻并日渐成为主流影像的时代，摄影人不必诚惶诚恐，但也不能安于现状。摄影人内心要有自己的“老虎”——时隐时现的老虎、隐隐约约的老虎、诚惶诚恐的老虎，让艺术的欲望、恐惧、冲动时刻激励自己前行，给自己压力，给自己艰难的目标，做别人乃至自己不敢尝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