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杂志的主要内容是:“北京专辑”。北京难写,这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关于这个城市每个人似乎都是熟悉的。我们没有去刻意寻找比较省力、又容易获得好评的角度。据说,美国《国家地理》写巴黎时,只写巴黎的下水道。可北京的下水道实在没东西可写,我们只好做些费力而未必讨好的工作:去写长安街、故宫、中关村、特色街、北京的规划…… 写长安街,我们偏重的是建筑,写关于长安街两旁建筑的争论。在一个有着悠久历史文化沉淀的城市,搞建筑是一个很具挑战性的工作。而且新的建筑必将会毁誉参半。北京崛起了许许多多大型建筑,但真正获得好评的寥寥无几。这并不是建筑师无能,而是由于北京的城市性质所致。 北京是一个有着5000年文明的古国首都,她承袭着太多的历史重负,有太多的文化需要继承和延续。任何一个新建筑放在这样一个强大的文化场中,必然要面临继承和创新的撕扯。 在这一点上,上海是幸运的,我们知道上海崛起一个新浦东。夜晚,在上海的外滩,隔着黄浦江向东望去,只见对岸仿佛是一个纽约的曼哈顿,一幢幢摩天大楼直指苍穹试比高,天际轮廓线异峰突起,一波三折。然而这种完全西化的浦东建筑却深受好评。建筑评论家赵鑫珊说:“浦东建筑只有这样一种现代派的国际风格,才符合今日时代精神。” 浦东建筑的美,是由上海的城市性质决定的,上海是一个有着简短历史的国际化的商业城市,人们对上海的期待就是越现代化越好。但北京却因其古老和首都的地位,面临的问题和上海完全不同。 然而我们不得不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同样具有悠久文化传统的巴黎,却可以容纳艾菲尔铁塔、蓬皮杜文化中心这样一些超级现代化的建筑呢? 甚至艾菲尔铁塔竟成了巴黎的标志性建筑,但巴黎却没有因此而被批评“失去了古都风貌”。巴黎仍旧是弥漫着枫丹白露的浪漫、卢浮宫的典雅、塞纳河的幽情的一座古城。 我曾和一位建筑师朋友谈起这种疑惑。他说,其中的奥秘是巴黎整个城市的建筑本底没有改变,支撑巴黎整体风貌的是那一片片古老的街区、那一幢幢古老的住宅。在这样一个本底上,增加一个艾菲尔铁塔或蓬皮杜文化中心这样的现代化建筑,仿佛是一个点缀,一个对比,大有“鸟鸣山更幽”的效果。 假如北京不拆毁旧城墙,不拆毁那永远可以傲视摩天大楼的一座座城楼。假如北京不把那古都的“本底”——灰色的“四合院”、胡同一片片地拆掉。那么北京城就根本不会在意那些现代风格的摩天大楼。如果按照梁思成先生的方案,在旧城的西边建另一新城,那么新城完全可以建得比上海的浦东更浦东,因为新城的摩天大楼越高越摩登,越能反衬出北京旧城的庄严和威仪。 北京在城市规划中划出了25片文化古迹保护区,但同偌大的北京城比起来,这25片还是太小了,它已经完全起不到“本底”作用了。因此,“北京越来越变得像在其它国家可以看到的城市了”,这话并非危言耸听。本期正在编辑中,恰逢北京90年代十大建筑评选结果揭晓。在90年代的十大建筑中,我们看到更多的是技术和材料的进步,还有就是“全球同一化”的进程。 我深深怀恋的还是古老的北京城墙,因为那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是不可复制的。 写到这儿,我想起了文章的题目:城市应是“沉积岩”。这是因为沉积岩中有化石,有年代,有层层叠叠的历史记录,沉积岩是大海和湖泊中的沉积作用生成的,用术语说是“水成岩”。我不喜欢黑黑的玄武岩,那是火山爆发、熔岩冷凝形成的,毁灭了一切,只留下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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