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自述 《 严禁“严禁”》(No “NO”, Do Not “NOT”)系列是 2013 年从印度开始的一个项目,后在英国、爱尔兰、中国等不同城市进行,对观察到的各类禁止标语稍作改动,擦去“严禁”、“禁止”、“勿”等词,于是,像一个游戏,就仿佛变成鼓励你去做那件禁忌之事,例如:“请酒后游泳”、“请进入”、“请越线”、“狗请入内”、“无人陪伴儿童允许来甲板看海”…… 它让我们重新想象,准则的边界、谁定义了准则、是否可以颠倒重来、是否可以百无禁忌。后来发现“严禁‘禁止’”(Il est interdit d’interdire)就是法国1968年五月风暴的口号之一。也发现人们对图形、图像、符号的惯性接收(依赖、遵守)要远远高于对语言本身的接收,例如:当一个禁烟符号和“吸烟区”这几个字并存时,更多的人会倾向于认为这是一个非吸烟区并严格遵守。 禁止是被禁止的 by克利斯多夫·康納利 张小船此次展出的作品标题,恰好与1968年巴黎五月风暴中最值得被记住的一个口号相同。这个口号反映出寻求解放和毫无畏惧的精神,而与其同时发生的充满想象力的探索仍在继续滋养我们不断思考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如众多文献所记录的,1968年五月风暴是一场日常生活的革命,一次对所有可见、不可见的束缚的发问,试图从权利的手中保住想象之力。空间的实质被转变了——工厂成了社会实验室,学校成了社区中心,剧院成了公众论坛,仿佛是为了强调渐趋诗意的城市景观,涂鸦占尽墙面,并重塑了已有的文字景观:“行路石下的海边”,“让想象夺权”,“别换老板了吧,换种生活吧”,以及随处可见的“快”。后者作为当时最醒目的一则标语,体现了彼时的当务之急:抓住当下、把握存于转瞬即逝的当下之内的未来。与其后发生的社会运动比,1968年的五月风暴是一场未被足够拍摄的运动。除新闻摄影和电讯图片外,我们有 Serge Hambourg 的图片收藏,还有大量照片收录于Janine Casevecchie的《镜头下的1968年五月》(MAI 68 en photos, 2008),但这几乎就是全部了,就好像时间之流中潜伏着什么在不断阻止对图像的捕捉。回忆录与相关文献则远比图像丰富,从而成为更充足有力的证词。此番运动生成了海量的文本内容——宣言、手册、海报,有历史学者注意到,当日常生活的结构发生改变,人们的阅读量倒是大大增加了。这些墙上和海报上的标语,令整个城市成为某种文本的景观,宣扬着一种酝酿于当下之中的别样的未来。当时的这种文本景观,截然不同于我们所熟悉的当代公共空间中无处不在的广告、指引标识、警告规诫或法律公告,后者将社会空间变成了一个持续的文本演说场。 针对文字的摄影出现于一种奇妙的现象学状况,即图与文之间长久以来的互控关系。巴西哲学家Vilém Flusser在《摄影的哲学思考》(Towards a Philosophy of Photography)一书中指出,十九世纪摄影术的发明喻示着人类历史的第二次决定性转变,第一次转变是在公元前两千年左右线性书写也就是文字发明的时候。他提到截至十九世纪,人类为“隐藏世界而不再展露世界”的文本书写能力达到了临界点,他称之为“文字崇拜”(textolatry),意指生活成为文本的一种功能。他写道: 十九世纪,随着摄影术的到来,欧洲城市在警示规诫标识牌的包围之中,经济迅猛发展,一种词法/意象的技术施展着它独特的魔法,在全球范围内延续至二十世纪与二十一世纪。无处不在的广告显然在此中扮演了角色,推动着这样一个时代:行为的所有面向都沦为视觉表达的对象。然而,上文援引的Flusser的那段文章要求我们对这些标牌的文本化图像内容给出一种更为深入的质询。标识系统、标牌文本,在最纯粹的意义上来说就是由文字构成的图像。其存在当然代表了某类事件的状态,但其首要功能是对个人身体的规范,是对这个世界某一特定场所的具体行为的影响力。到位的标牌符号与“到位”的法律异曲同工:以其确凿的位置生产出行为。 对标语进行修改,不论是政府的规范标语还是广告标语,使它们传递出一些不同于其公开、显然的原有信息,这种显而易见的方式已然成为普遍层面上一种匿名、激进的政治实践,这从1968年那会儿法国情境主义者们的异轨(détournements)行动就开始了,直到今天,情境主义集团的后继者们,例如广告克星媒体基金会(Adbusters)这样的团体仍在继续这一实践。这个层面而言,张小船的创作似乎欠了这些前辈什么,但她独特的实践仍提供了一份有着重要意义的不同线索。情境主义者的异轨是对潜在内容的颠覆与揭露。而这些被涂改的标语从某种程度而言,喻示着生活本身在如此的多变潮涌中亦会异轨。我们当下生活所暗含的可能性未必如1968年五月风暴时那么丰沛,但张小船在多个层面上的调解、调节亦向我们指出了当下生活的种种困境。从技术而言,涂改图像中的标语,更为方便的方式当然是通过如Photoshop这样的图像处理软件,然而通过自身的肢体劳作来参与到这涂改的过程,并将图像这一对象内的否定与揭露之举实例化,通过一个“涂抹的身体”形象来参与到图像之中从而实现自我的实例化,她打开了观者与图像的另一层关系,就好像在暗示,法律的每一条否定都在要求身体某种程度上的进一步否定,这种否定作为个体行为的委身投入,处于图像系统与图像设备之外。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反摄影:首先,是拒绝:直接涂改标语本身,而使照片不再成为她自己个人英雄主义或政治正确的某种记录;然后,另一个是:通过将意图交还给身体,以此否认数码摄影系统。张小船的作品中有种十分重要的拒绝姿态,这种姿态不仅指向法律,还指向摄影/软件机器,以及,这些机器所要求的相应的观看的本质。
艺术家简介 张小船 2014 《对不起,我等待过》,行为,这个画廊,西岸艺术设计博览会,上海2014 《严禁停船》,个展,胭脂店,上海2014 《我 手机》(),摄影装置、行为,“当真”摄影展,瑞象馆,上海 写作者简介 克利斯多夫康納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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