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卡梅隆夫人 | 我的侄女茱莉亚
摄影的转折点
转折也许是从十九世纪中叶的卡梅隆夫人(Julia Margaret Cameron 1815-1879)开始的,当她面对来客生动的表情时,本能地放弃了清晰度,而让表情成为拍摄主题。没有迹象表明她的选择有任何美学前提或理论依据,相反,牺牲清晰度,对于摄影家的专业声誉是有妨碍的。
幸好卡梅农夫人只是一个家庭妇女,所以专业问题在她心目中就没有构成重大威胁。当然,我怀疑这也进一步促成化学家在提升感光度上的努力,以求填补甚或回应对清晰度的挑战。
有趣的是,对于卡梅隆夫人的 “不经意之举”,审美的回报是,这构成了一种风格,一种看待世界的方式,一种摄影语言。
摄影时代的对立
从此,模糊摄影开始了它独自征战的旅程,一方面是麦布里奇的连续摄影,延伸下去导致了电影的产生,同时遗留下连续画面的构成样式;一方面是对模糊影纹的有意识构建,让敏锐的摄影家得以回首往事,反过来寻找影像消失的奇特途径,并把这作为目标,以便创建视觉世界中令人不安的存在。

麦布里奇 | 运动的马
连续摄影
这一分裂不仅制造了小相机和大座机的对立,让韦斯顿与弗兰克成为壁垒分明的 “两个阶级”,即使是在小相机系列中,亨利 · 卡蒂·布列松和威廉 · 克莱茵也因之而相争。
一个要隐藏拍摄者的意图,在自然流驶的时间中切下决定性的瞬间,一个则强迫对象与拍摄者发生关系,通过晃动相机来制造与我相关的空前动感。
对立还出现在所谓的 “私人摄影” 领域。我很难想象南 · 戈丁和森山大道会认可荒木经纬精致的色情故事,但荒氏的 “私密性” 却是他标榜自我的根基,而不仅仅是亚文化的经历者南 · 戈丁手中的摄影武器。


森山大道作品


荒木经惟的 “私密性”
同样对立也出现在杰夫 · 沃尔和寇德卡身上,一个是伪装的导演,一个是真实的流浪汉。导演无法手持 135 相机去工作,寇德卡也无法携带着大座机去跟随吉普赛人周游欧洲。

携带着大座机的杰夫 · 沃尔

流放街头的寇德卡
摄影分类的复杂性在于,没有基于单一标准所作出的单一判断,互相诋毁才是摄影真正的事实。从这一意义看,和骆丹既错也对,一个是复古,执意重拾银盐所生产的影纹魅力;一个是狂想,认真激活一种已被丢弃的湿版技术,好去营造动人的 “历史假象”。
从原教旨主义角度看也许是对的,因为回到过去恰恰就是原教旨主义的价值核心,其基本教义是,肯定存在着一个没有受到 “污染” 的传统,通过各种手段呼唤这一传统,正是的文化使命。
只是,当我们明白其中的曲折之后,原教旨的神圣性也许会打折扣。
数码时代
今天是数码时代,更是智能手机时代。从技术上说,清晰度与运动轨迹已经成为一种可供随意使用的视觉语言,而且方便简单,没有一丝一毫的神秘性存在,剩下的问题全是价值定义。
一个摄影家和一个业余发烧友的区别是,摄影家掌握着摄影语言的秘诀,比如清晰度和运动轨迹之间的美学关系,而业余发烧友则完全缺失这一类知识,的视觉受制于相机本身。
相机是傻瓜,当然也就是傻瓜。的成像风格就是相机厂商设置的风格。

刘铮 | Selfie 自拍系列
正是这个关键时刻,本来属于大座机传统的摄影家刘铮,却通过大胆鼓励业余发烧友的接近疯狂的 “自拍”,以及在 “自拍” 所调教而来的构图与风格,其中当然包括清晰度与运动轨迹的构建,来试图颠覆摄影本身。
这就像清晰度和运动轨迹不再成为问题一样。今天的问题是,摄影已经不是问题。
刘铮似乎想说,在智能手机时代,摄影还能成为摄影吗?这就像清晰度和运动轨迹不再成为问题一样。
那么,社会还需要摄影家么?
这个问题需要我们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