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与不可思议 阿勃斯和她的拍摄对象,也有非比寻常的关系。她几乎是在羡慕与嫉妒的情形下和畸形人交往的,因此照片的人物都带有英雄式的阐释。 她为了拍一位犹太巨人,曾前后跟踪达十年之久,没有狂炽的热情是办不到的。她也参加变性人的舞会,和'他'或'她'们约会进餐,为了拍天体营,她自己也裸着身子。她觉得自己在这个特殊圈子里看到更高的道德规范。她对已熟悉的事不感兴趣,对从未见过,不可思议的事却情有独钟。
 戴安-阿勃斯作品
她的一句话被印在自己唯一的一本摄影集的扉页上:“任何事从来就不是一般人所熟悉的那样,我所认可的是我从未曾见过的。” 这本影集,是阿勃斯死后,由她的女儿(Doon Arbus)及生前的朋友所编辑,而由著名的摄影出版公司Aperture出版的(1972)。影集收集的八十张黑白照片,是摄影史上最怪异的影像。尽管这些照片被视为是“伟大的作品”,但还是很难被一般大众所接受。
阿勃斯用相机表达出人类心灵最脆弱的部位。好像在告诉世人,邪恶就在每人的内心底层。每个人都带有不正常的遗传因子,你最熟悉的事里有你最意料不到的事件在内里酝酿着,她的整个摄影意图就在表现:“熟悉的事物不可思议面。不可思议本物的熟悉面。”善良中有罪恶,罪恶中有善良,这种表现手法,是世俗道德规范下的一大禁忌。而阿勃斯一生就在追求通往禁忌之门。
 戴安-阿勃斯作品
摄影对阿勃斯来说是一种意图,而非纪录:“对我而言,相片的主题永远要比相片本身来得重要,而且复杂。 我对相片是有感觉,可是我并没有觉得什么了不得。我在乎的是这张相片是关于什么的。”阿勃斯的摄影行为几乎是一种哲学性的思考,而非视觉表达。她会永留青史的原因也正是:让人透过她所拍摄的对象去思考命运与悲剧,思考自己与别人,思考正常与不正常的界线。
解不开的迷语
阿勃斯走入禁忌之门以后,自己越来越受不可思议的事所影响。但她又无法真正进入她所尊崇的“贵族世界”。 “我想描写的是你无法脱出自己的皮肤,而进入其他人的身躯;别人的悲剧是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 她一再地将自己染黑,却永远成不了黑人,这种苦闷一再地折磨她。她染上严重的周期性忧郁症,又受挫于长期性的肝炎,最后终于以自杀来寻求解脱。
她的死亡和她的摄影一样,令人惊骇。一九七一年七月二十六日,四十八岁的迪安·阿比斯在自己家中吞了一把巴比妥盐酸,穿戴整齐地爬入浴缸中,用一把刀片切开了自己的双腕。她留在日记本上最后的词语是“最后的晚餐”,谁也不知道她何所指。她躺在澡盆里,让血染红了整地水,也染红了自己,直至咽下最后的一口气。
 戴安-阿勃斯作品
她是解不开人生的谜语呢?还是谜底就是“死亡”? 在黑暗世界活了四十八个年头的阿勃斯,以生命最后的十年(1962-1971)来完成自己的心愿。从这十年所拍摄的照片,我们可清楚地看出她一步步跨向死亡的足迹,越晚期的照片越是诡异,越是不可思议。 死亡前的一组七张照片以《无题》为名,拍的是低能儿的化装舞会。她曾对拍摄经验做了这样的自述:“一个只有六岁智能的六十岁老人,向我说:‘我以前一直沮丧着, 我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待我们共舞之后,忽然间他的眼睛一亮说:‘哈!我现在一点也不沮丧了’。” 阿勃斯的《无题》作品之三,是一个戴着魔鬼面具的低能儿。这位‘贵族’好像在召唤着阿勃丝:“我们不要沮丧,来吧!与我到地狱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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