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摄影(documentary photography)这个词组的“documentary”最早被英国电影导演格里尔逊用于纪录电影,时为1926年。他在评论美国人弗拉哈迪的纪录片《莫阿那》时说:“打动人心的电影用在记录与诠释真相,是一种影响大众意见的新工具,可以增加经验,促进我们对于公民权益这个新领域的想象空间。纪录片赋予我们从日常生活汲取戏剧、从困境中锻造诗歌的能力。”①在此,他将纪录片以documentary film加以表述。 查documentary的词根为拉丁文docere,有“教,教化”之意,docent(讲师)、doctor(医生)等均来自此词根。从这一点看,格里尔逊选择 documentary这个词其实用意深透。他希望能够通过影像来教育、教化人们,而不仅仅只是传达一种事像与事实。 移民母亲 多罗茜娅•兰格 在纪实摄影的全盛时期,美国纪实摄影的代表性人物多罗茜娅•兰格有此定义:“纪实摄影记录我们时代的社会场景。它映照现在,为将来保留文献。它的焦点所在是人与人类的关系。它记录人在工作中、在战争中、在游戏中的举止,或他周围一天24小时的活动、季节的循环、或一个生命的长度。它描绘人的制度——家庭、教堂、政府、政治、组织、社交俱乐部、工会。它展现的不仅仅只是它们的外表,而且追求揭示它们运转于其中、吸收生命、保持忠诚以及影响人类行为的样式。它关心的是人的工作的方式以及工人们之间的和工人与他们的雇主之间的相互依靠。它非常适合于建立一种变化的记录。先进的技术提高生活标准、创造就业机会、改变城市和农村景色的面貌。这些趋势——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征兆同时存在——的证据在旧与新的形式、旧与新的习俗、在任何方面都是明显的。纪实摄影立足于它自身的优势,并有其自身的合法性。一个单张的照片可以是‘新闻’、一张‘肖像’、‘艺术’或‘纪实’,可以是它们之中的任何一种,它们的全部,或者什么也不是。在社会科学——图表、统计、地图以及文本——的工具当中,由照片所构成的记录现在正占据地位。”②兰格的话说明,纪实摄影要关注的是人类生存的整体状况,关注的是人的社会关系的总和以及对于人类事业的全方位关注,而这同时又反映出纪实摄影家在纪实摄影全盛时期的自信与高姿态。 遭碾压之地 多罗茜娅•兰格 由兰格等人参与的FSA(农业安定局)计划的主持者罗易•斯特莱克则指出,“纪实摄影是一种方法,而不是技术;一种确认而非否认。纪实的态度并不是对于任何艺术作品都必须具备的基本准绳加以否定。……用图像的语言将所要说的事情尽可能流利地说清楚,问题不在于该拍摄什么题材或使用什么照相机。我们这个时代的每一个阶段和我们的一切事物都有重大意义,任何机能完好的照相机都是可用的。拍摄者的职责是搞清楚题材,找出题材本身的重要性与环境、时代的关系和功能。”③他认为,纪实摄影就是一种有关现实的视觉言说,而“题材本身的重要性与环境、时代的关系和功能”则是纪实摄影关心的所在。 而台湾作家陈映真对于纪实摄影的概括是“新闻性,有结构的叙述性,批判性。”这就更明确地把纪实摄影与社会批判结合在一起来加以认识。可以这么说,纪实摄影至少包括了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是其字面意义上的文献、证明、证据的意思;二是纪实摄影家对某种社会现象或社会实践所出示的个人态度与立场。这种个人化的态度与立场,其实是要通过传播媒介对社会的发展产生影响的,因而具有教化的作用。无论这种纪实摄影是基于宏大叙事的普世价值观,还是基于多元文化主义的个人至上立场,真正意义上的纪实摄影,它总是一种记录与表态,同时兼顾实现人类需要了解自身、解释自身、定义自身以及反思自身这个重要目的的视觉手段。它提出可能为人忽视甚至无视的关于人类前途的社会政治议题,引起对于社会进步与改革的思考与行动。 南•戈丁 广义地说,作为一种视觉记录手段,纪实摄影的历史过程可以伴随摄影史始终,有摄影就有纪实。就美国纪实摄影的实践来看,纪实摄影作为一种确定的样式,它确立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社会改良时代,目的是揭发社会不公。随着罗斯福“新政”的展开,同时也成为了国家掌握控制信息的手段。美国的纪实摄影基本上经历了从雅可布•里斯与刘易斯•海因的主动参与型的社会改革式的纪实摄影到FSA的政府主导型的社会调查型纪实摄影、从FSA项目逸出走向个人立场的沃克•埃文斯的纪实摄影到罗伯特•弗兰克式的个人表现的“新纪实摄影”,以及于20世纪80年代后现代主义思潮中演绎出来的南•戈丁的私密纪实摄影和当代美国华裔摄影家温永辉(音)式的互动型纪实摄影的漫长过程。在此之外,英国的马丁•帕尔曾经提出过主观纪实摄影的主张。 简单勾勒美国纪实摄影的发展历程,就可以发现,随着时代社会本身的变动,社会价值观的分化,纪实摄影本身也在变化,其定义及内容也在时时发生变化。以前的深入一点、长期持续开掘的拍摄手法也有了变化,在更开阔的时空中,甚至是全球范围内表现一个宏大的题材有了可能。恰恰与后现代反宏大叙事相反,纪实摄影却一反过去的深入一点式的个案传统,开始热衷于宏大题材的开掘。如萨尔加多的《移民》、《劳动者》,刘铮的《国人》等。 劳动者 萨尔加多 注释: ① :Arthur Rothstein,李文吉译,《纪实摄影》,远流出版公司,1993,台北,P8 ② :转引自Karin Becker Ohrn,Dorothea Lange and the Documentary Tradition,Louisiana State University Press,Baton Rouge/London,1980,P37 ③ :Arthur Rothstein,李文吉译,《纪实摄影》,远流出版公司,1993,台北,P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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