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准作品《电视大提琴》 之前,上海民生美术馆邀请我做一场关于中国新闻摄影的讲座,并给了一个命题:《革命时代:中国新闻摄影的转型与变革》。说实话,我有点儿惊讶,和馆方沟通,将“革命”二字去掉了。原因很简单:一则现实并未革命,二则也不至于革命。既然这样,“革命”二字便不太准确了。 但发现一家很当代的美术馆,以如是视角看待中国新闻摄影,倒是十分有趣。这其中显然有一种想当然的预期,和理想化的解读。从另外一个方面讲,一向被认为与艺术毫不搭界的新闻摄影,日益被艺术界主动关注、使用、解读以及合作,这本身是一个更为有趣的现象: 在一个“传播即价值”的时代,大众媒介不再仅仅扮演一个报道者的角色;媒介,已经成为艺术极其重要的影响力;或者说,艺术,已经从艺术史中的艺术,转变为媒介史中的艺术。媒介,从作为艺术的素材和传播者,转变为艺术的同行者:媒介可以成为艺术,艺术也可以成为媒介。 广美项目:以广州城中村南亭村的人/事/物为关注点,从衣/食/住/行等生活细节入手,针对实际问题,实施/完成1件能够对当地环境和居民生活“生效”的艺术/设计作品 这是一个令人惊诧的结论吗? 如果说网络彻底打破了信息的单向流动壁垒,使之成为N向度的交互转换,那么,移动终端则在此基础之上,使每一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媒介。这才是一场真正的革命:麦克卢汉的名言“媒介即信息”,可以更改为“媒介即生存”。 “媒介化生存”就是当下活生生的现实:媒介不再是个人的身外之物,它与人合为一体;媒介也不再仅仅是信息的载体,它成为社交方式、生活状态乃至于划分人群的标志之一;我们认识、了解一个人,往往是从他的朋友圈及自媒介上开始的,而我们对其的印象与感受,也正是以他的“媒介形象”作为基础和摹本。 “媒介形象”是我们每个人的新形象,它是我们媒介化生存的身份识别。 举个生活中显而易见的例子。比如我们经常会参加饭局,一番寒喧之后,你会发现一拨人正儿八经地交换名片,另一拨人则掏出手机互相扫描。之后,这两拨人就很自然地分开了。或者说,“扫一扫”这种摒却社会身份识别,如职务、头衔这些可以印在名片上的身份信息进行社交的方式日益通行。进入彼此的朋友圈,本身是一种更高级别的身份默许。 今时今日,没有人可以脱离媒介。媒介不仅是平台和渠道,更是一种需要和生存方式。 媒介与个体的高度融合,使个体不再相信自己具备不通过任何媒介就能与世界发生关系并对其了如指掌的能力。 另一个方面,媒介的特质便是复制与传播。在不断的复制与传播中,被传播者的意义经受各种解读而悄然改变;这一结果,正是媒介早有预谋、意料之中的。 因此,媒介成为社会主角之一,技术革新与商业消费成为其有力的助推。与之相匹配的大众文化,也就不再仅仅是艺术的材料与主题,它渐渐替代了以文本传承为基础的经典文化。 在此背景之下,媒介矩阵的迭代与布局,大致沿着“技术+商业+社交”的路线拓展。11月24日,支付宝新增的“圈子”功能,便是最新的一个例子。因为尺度颇大,瞬间刷爆朋友圈,查看数高达千万,被指要取代“陌陌”。与此同时,人们注意到阿里的股价近一年来涨幅达21%。 支付宝新上线圈子功能因为尺度颇大,瞬间刷爆朋友圈,查看数高达千万 面对现实,如何艺术? 日常生活与大众文化的图像曾经是现代艺术的主线,它们在艺术史上是这样被阐释的:这些作品模仿了艺术,却不是艺术;它们改写了艺术。但今天的情形是:艺术反过来在模仿它们,以证明这才是合于时宜的艺术。 因而,那些仍然以文化意义为诉求的艺术只有两条路走:其一,与由媒介构成的景观化的世界保持距离,回到自身的历史和神话之中;其二,将大众文化的符号作为创作转型的对象。 然而,这两条路都不容易。 因为在大众文化与媒介的重围中,人们不再相信权威,甚至不愿意接受权威,人们喜欢成型再现的模式和复制。稍稍观察一下网络上的语言表达,你就会发现这是最喜欢使用标签并批量发布的地方;而在网络上迅速走红的,也往往是容易被其他人模仿和复制的。所谓“病毒式的传播”,便是借喻了病毒惊人的复制能力。而艺术,如果它是那么强调个人风格和独创性的东西的话,显然与此相当矛盾。 因此,艺术的境地多少有些尴尬了:一方面,艺术必须通过尽可能地通过媒介传播去生效;另一方面,艺术又试图对媒介及媒介文化发出质疑,这种质疑的目的,却又是在证明自身的合法性。 罗伯特·劳森伯格作品 有没有解决之道呢? 如果说当代艺术的隆重登场是以罗伯特·劳森伯格等波普艺术家的登堂入室为标志的话,我们不难发现,现成物在他们手中的使用,带有强烈的媒体世界的标记。劳森伯格用丝网印刷再现媒体上广为人知的照片,这种再现具有复制的成份,但又带上了个人的痕迹。观众接受起来十分受用。 因为共同的媒介认知背景,这些图像与符号是大众熟悉与“认识”的;同时,它们又被艺术过了一遍手,即适度地陌生化了,从而使观众体会到与一般新闻照片不同的审美快感和审美趣味。 因此,复制媒介毫不违和地成为艺术的一部分,这一部分也成为艺术参与当下世界、和社会现实对接的一条通道:艺术也可以成为媒介,一种传播的载体,或是一个传播的过程。比如有些艺术作品就是在传播中不断得以完成的。 到了这一步,艺术家的能力,某种意义上,已不再单指其创作作品的能力;更重要的,是指他平衡艺术与非艺术的能力,也就是他在“媒介化的生存”中如何将媒介与艺术融合、并最大化生效的能力。 台湾著名建筑设计师黄声远在宜兰的民居设计,被称为:“以公民建筑强调公民对空间的权力。正是因为一种特别固执的在地化,才有了一个超越这个地方的意义,给台湾一个身份。” 这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机遇。 居于任何一种圈子的艺术家都必须面对这样一个问题。事实上,这是在圈子与圈子的重叠之中,找到自己位置的一个有效路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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