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山黑得像墨一般,只有头灯发出的一小团光,照亮眼前的陡峭山路。奇形怪状的大石头随意横在那里,一条小溪咕咕地顺着石缝流淌着,岩石表面结了一层薄冰,每一步都在石头间隙中寻找着下脚的地方。上到雪线了。黑暗中虽然看不清,但知道左侧就是绝壁悬崖。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心肺功能调动到极限了,腿酸得抬不起来了!领头的托马斯在喊着:“还有300米”、“还剩最后100米”! 我们抢在日出前登上了峰顶,站在了能力范围内离Fitz Roy最近的地方。三盏头灯,在黑暗的大山里闪亮,眼前是昼夜之间稍纵即逝的梦幻天际。 
太阳尚在地平线之下,天文曙暮光将尖峰染红,瑰丽的银河沐浴在微曦中。晨昏蒙影,日夜交替,星河未老! 
巴塔哥尼亚,人称世上最后的狂野之地。90万平方公里广袤而人烟稀少的巴塔哥尼亚高原上,安第斯山脉南北纵行,以西是智利,以东是阿根廷。 
早在一万多年前,特维尔切印第安人(Tehuelche)迁徙到这片南美大陆最南端的土地,以猎取羊驼(Guanaco)和其他动物为衣食之谋。传说1520年,麦哲伦的环球航海舰队来到这里,见到穿着笨重的兽皮鞋、在海滩上留下巨大脚印的土著,便把这片土地命名为巴塔哥尼亚,因为葡萄牙语Patagon有“大脚”的意思。巴塔哥尼亚,像一只南美的巨足,成为了这片辽阔土地与西方文明的第一个接触点。 
世界上最长的山脉——安第斯山脉在这里造出奇异古怪的地形,塔峰群耸,突兀直立。菲茨罗伊山 (Monte Fitz Roy) 和托雷峰(Cerro Torre)是巴塔哥尼亚阿根廷境内最著名的两座山峰。 
中间是菲茨罗伊山,左侧为托雷峰 菲茨罗伊峰及其卫峰,是一组紧凑的岩石塔型山体,几乎每一次看到它,峰顶上都飘荡着一团烟雾。特维尔切人叫它Cerro Chaltén (吞云吐雾的山)。Cerro在西班牙语里是山峰。 

虽然海拔高度只有3405米,但险峻的结构加上诡异多变的恶劣气候,使菲茨罗伊峰成为世界上最难攀登的山峰之一。成功登顶珠峰的有7600多人次,但登上菲茨罗伊峰顶的人曲指可数。就在我们到达阿根廷的几周前,这里诞生了2019年最强Free Solo, 美国年轻的攀岩者吉姆·雷诺兹(Jim Reynolds)徒手攀岩1500米,成功登顶菲茨罗伊峰。 
菲茨罗伊山脚下,有个因山而名的小镇——El Chaltén。查尔腾小镇是阿根廷著名的徒步爱好者天堂。小镇被终年覆雪的山峰环抱,乌塔斯河从镇边静静流过。 
从小镇出发,不出十分钟你就可以走上堪称世界顶级水平的步道,与大自然进行最亲密接触。不同体能和不同兴趣的徒步爱好者,都能在这里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徒步之旅。 


四、五月间正是巴塔哥尼亚最绚烂的秋季。黄橙红绿灰白黑,山麓和溪流的两岸是一片色彩迷离,纯净的空气让秋天的极致美色更加明艳。 


一夜寒霜,清晨时的枯干枝杈上“千树万树梨花开”。 
往菲茨罗伊峰步道相反的方向,步行11公里,一座更加惊人的尖塔才是世界攀岩者的圣殿,这里就是托雷峰(Cerro Torre)。线条简洁有力的托雷峰,从任何角度看,都像一把插入云端的匕首。至今世界上只有不到十人成功登顶。 
最初被托雷峰的桀骜雄姿震撼到,是在1991年电影《石头的呐喊》(Scream of Stone)中。故事讲述了登山王者与攀岩新秀在托雷峰上展开的荣誉之战,而结局出乎所有人意料。为了争夺托雷峰的首登荣誉,两人陷入了一场疯狂的对决。最终一镐定乾坤,两个登山高手的竞赛有了分晓,但谁都不是真正的赢家!影片提出了登山界的灵魂拷问:“人类为什么要登山?” 
本该纯粹的登山,或为征服自然的异想天开,或为挑战自我的逢高必攀,但倘若被虚荣和名利裹挟,也就失去了最真的乐趣。我想,摄影也是如此吧! 
“人类为什么要登山?伟大探险家乔治·马洛里 (GeorgeHerbert Leigh Mallory)的回答:“因为山就在那儿”。 
亿万年间,坚不可摧的花岗岩,被冰川这个锲而不舍的雕塑家修饰雕琢着,这个雕塑家还时不时地把一些下脚料顺手抛洒在脚下的泻湖中,让幽蓝色的冰块随着时间漂浮。 

巴塔哥尼亚是世界上风速最快的区域,风速可超过每小时100公里。“把人吹得就剩把骨头”,英国作家布鲁斯·查特文(Bruce Chatwin)在《巴塔哥尼亚高原上》(In Patagonia)如此描述这里呼啸盘旋的狂风。 一连三个清晨,我和队友日出前来到这条河边,我们立在深沟的边缘,人和相机都在奋勇抗拒着巴塔哥尼亚大名鼎鼎的狂风,捕捉最美光线下的云霞险峰。 
查尔腾镇入口的标志与背后的“本尊”遥相呼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