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大家.我的摄影大家

在路上---那日松访谈

2006-3-4 10:19| 发布者:| 查看:2299| 评论:0|原作者:陈小波|来自:陈小波的博客

(前边的话)那日松不是那种时刻把摄影挂在嘴边的人,他所有丰富和愉快也不需要摄影来做对应物,这让他显得轻松自在,甚至还有些懒洋洋的样子。这让我对他反而产生了好奇,每次见他也就想说点摄影之外的其他话题。
但这一点也没防碍他这些年总是在大家不留神中突然爆发那么一下,动静还很大。
爆发完了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读书、看足球报、在各类朋友中间,自在穿行、滋养身心。
我把他看成新一代摄影人中的觉醒的代表。
而且难得的是他一直如此冷静、清醒。
蒙古歌《四季》中唱到:“春天到了,草儿青青发了芽,本想留在春营地,故乡荒芜、路途遥远,我们还是走吧!夏天到了,百花齐放,本想留在夏营地,故乡荒芜,路途遥远,我们还是走吧,秋天到了……“
蒙古族的古老传说中,孩子问母亲,我们为什么总是不停地搬家?母亲说,我们要是总固定一地,大地母亲就会疼痛,我们不停地移动,就像血液在流动,大地母亲就会感到舒服。
蒙古族人那日松,一直在路上、、、、、
 
 
         在路上
                   ------那日松访谈
 
一.我希望自己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陈:采访你之前,我去查看蒙古族名字的意思。
“那日松”是蒙古语中青松的意思。可以我对你十几年的认识,我看你叫“阿古达木”(广阔)、阿木尔(太平、安逸)、阿来夫(淘气的孩子)更合适些、、、、、、、、
那:很多人都问过我名字的问题,比如问我姓什么?是姓“那”还是“那日”?我就开玩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因为蒙古人名字中确实没有姓。关于我的名字,给你讲一个好玩的故事,上中学的时候,一天我去找一个同学玩,同学不在,他妈妈在,我就留了名字走了,后来据说同学的妈妈怎么也想不起我的名字,只告诉那个同学:来找你的同学名字很好听,好像叫什么遥远的地方有棵树。没想到我的名字还挺有诗意是吧。
陈:蒙古人在一般人心目中几乎都是彪型大汉,可乍看你简直就是个典型的内陆知识分子形象。在内蒙古生活过吗?你青少年时期的经历------
那:我出生在内蒙,很小的时候就随父母搬到北京,从小学到大学都在北京。应该说我一直都是一个好学生。从小受家庭影响,喜欢文学,喜欢美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还蒙上过一个“北京市中小学作文比赛”的二等奖,那时候还小,得了奖还不好意思呢,不让老师宣传,可那个比赛好像是“文革”后北京搞的第一个“作文比赛”,我得奖让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很诧异和兴奋。我那时还在少年之家、少年宫学画,印象最深的是,我们晚上到北京火车站画写生,那时每天北京站都有很多滞留的客人,好像都是上访的,三教九流奇形怪状的什么人都有,我和一帮“大班”的师兄一起,每天晚上都混迹在北京站。感觉那时候天天就是玩,没什么作业,阳光灿烂的日子。再后来就是考上北京师大附中,又混了6年,之后上“人大”(中国人民大学),又玩了4年。1991年大学毕业,稀里糊涂分到了中国摄影家协会,在《大众摄影》当了编辑。说来很多人可能不信,来《大众摄影》之前,我从未看过《大众摄影》,对摄影的了解就是“纪念照”以及报纸上那些没意思的“新闻照片”。
陈:虽说你的形象与大家心目中的蒙古人样子相差甚远,可你气质里有一种宽容谦逊深厚的东西令大家喜欢,和你在一起让人觉得轻松。这点和像我认识的很多蒙古朋友的性格特征很像。
那:谢谢你的夸奖,我一直希望自己能继承祖先的美德。不过我遗憾自己在草原的生活太短了,所以诸如骑马、摔跤、大声唱歌,强悍的身体等等,这些最明显的蒙古人的特点我不具备,好像只是喝酒还能凑合。有时候想想草原,想想童年,我都怀疑自己现在还是蒙古人吗?有一次韩老师(韩子善)对我说:我看了《狼图腾》,我发现小那(奇快很多人现在还管我叫“小那”)的骨子里有蒙古人的“狼性”,你老“动”啊!还特喜欢挑战!我当时听了很兴奋,我喜欢“狼性”这个比喻!我属羊,但我更希望自己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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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我的很多目标都是在“幻想”中形成的
 
陈:和你共事多年的闻丹青说你是个事先不喜欢把要做的事情张扬出去的人,但一旦做了,就能成功。你怎样评价你悄然不露声息各种能力?
那:我不否认我有很强的策划能力,我觉得这是我才华的一方面。我不喜欢张扬的原因,是因为我见过太多张扬的人,太多没谱的人,所以即使我策划的很到位,但只要觉得这件事某些方面还不够成熟,没有成功的把握,我就不会太早嚷嚷出去,我觉得“低调”一点更能让我进退自如。
陈:看上去你是一个闲散的人,可是你最近几年一直在按自己的想法在做事情。你是目标明确的人吗?你通常怎样实现自己的目标?
那:我是一个没什么目标的人,或者说目标很模糊。我的很多目标都是在“幻想”中形成的,比如说这两年我一直想策划一个在天安门或者故宫里的摄影展览,而且是户外的巨幅的,没想到这个“幻想”这么快就实现了。我怎样实现自己的目标?我一直相信“顺其自然”,该我的就是我的,我从不强求什么,我从不想让自己太累,比如我想睡觉,我就要睡到自然醒,做事也一样!
陈:我也一样啊!这是有宗教情怀的人共有的特质-------适可而止、差不多就行、放下是通往自由的唯一道路、、、、、
 
 
三.“紫禁城国际摄影大展”是我摄影生涯中一次
非常重要的“起点”和一次非常重要的“机遇”
 
陈:你最近做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摄影展的策展人,一个是平遥摄影节上以数码为概念的摄影展:“谁错了”;一个是:“文明对话----紫金城国际摄影展”。这两个题目就很有意味,是怎么想的? 做这两个摄影展的初衷是什么?
那:其实我在平遥还做了一个展览,是我主动策划的,叫《中国美人:1989—1999》,更有意思,可惜很多人不知道。而做“谁错了”那个展览,纯粹是被拉下水的,有几个年轻摄影师想在平遥办展览,希望我能帮一下,我想就做一个试试。
“谁错了”这个展览的题目是我和那几个参展摄影师坐在酒吧里乱想出来的,当时就是不知道给展览起个什么题?你一言我一语,讲到数码给摄影人观念以及摄影方式上的冲击和改变,大家都觉得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到底谁错了?还是谁都没错?最后几个人决定干脆叫“谁错了”,真正的意思就是“谁都没错,是摄影错了”。
“文明对话”是故宫给的题目,很大,怎么解释都行。这两个展览截然不同,“谁错了”只是一个摄影大展中很小的一部分,我策划它的心态更多的是“试试”,当然它也可以做大,比如把它扩大成一个“大型的数码摄影展览”,这是后话。
“紫禁城摄影大展”是一次大的策划,它的立意就很高,承载的东西也非常多,非常重,它更像一个“政府、商业、民间的综合体”,而我作为一个“策展人”,其实只是一个“配角”,我只针对专业,针对摄影家,而“大展”本身所蕴含的宣传以及巨大的商业利益才是真正的“主角”。
如果说策展平遥的数码摄影展览是“无心插柳”,那么,策划“紫禁城国际摄影大展”对我来说就是我摄影生涯中一件非常重要的“起点”和一次非常重要的“机遇”。为什么说是“起点”?因为,在中国从未有过如此重大的国际性的展览,而我作为策划者,通过此次展览,使我开阔了视野,从我自身来讲,我觉得我有了本质的提高。
陈:故宫未开放区域还是第一次允许摄影师拍照。“故宫在这些摄影大师们面前首次打开了宫门”。联系图片社总监罗伯特·普雷基说这是他所看过的世界规模最大的一次影展。你可真敢想!
那:我说过我一直希望能策划一个大型的“户外摄影展览”,当然最好是在天安门广场,如果在故宫也不错。而这个机会说来就来了。今年3月的一天,一个好朋友打电话说有一家公司想办个摄影大赛,希望找几个摄影界的人出出主意。因为是好朋友,我就去了,座谈会上我就开侃,没想到真把人家侃晕了,生生把一个“比赛”策划成了“国际大展”,而且是在故宫举办,之后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此次大展的“策展人”。相对来说,“紫禁城国际摄影大展”是我见过的国内“最职业也最商业”的摄影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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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梦想到现实之间说远太远,说不远太不远,就是敢想更要敢于去行动------在我看来,“坐言起行”现在居然成了一种好的品质。小那你在这方面实在是我们的榜样呢!
那:不敢不敢,是机遇。为什么说是“机遇”?确实,能成为如此重要摄影展览的“策展人”,当然需要机遇,但我觉得机遇是为准备充分的人准备的,而我是“最合适”的策展人。也许我自信得有点过头,但没办法,我就是这样,谁让我赶上了,而且我有这样的“幻想”,关键是我敢于把幻想变成“现实”!
陈:我去看了两次,展览很壮观,尤其是在最具历史感的故宫里摆放巨幅照片,单单那种形式就让人内心产生激动呢。普雷基说:“此次展览不仅是关于历史,也是创造历史。”你怎么解释这句话?
那:这次展览规模之大,整体水平之高,确实把那帮老外都给震住了,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中国也能举办这么高规格的展览。据我所知道的,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户外展览可能就是巴黎卢森堡公园的展览,108张巨幅照片,而故宫此次的展览有300多张巨幅,再加上故宫特殊的地位和十月份300多万的游人,此次“紫禁城大展”当然是“创造了历史”。
陈:参展这次展览的的国际摄影师均是国际摄影界各领域的一线人物。除此次来华的麦库瑞、纳赫特威等,还包括大卫·伯耐特、塞巴斯蒂安·萨尔加多等大师的作品。你怎么选择摄影师?又怎么请来的?
那:当时故宫的要求就是邀请“最好的大师”,而且要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也就是名气要大。那么,首先像麦库瑞、纳赫特威这样的算是当代中名气最大的了,很多老百姓也知道;安妮·莱伯维兹可以说当代国际时尚摄影界最红的明星;大卫·伯耐特、萨尔加多、雅恩·阿瑟斯—伯特兰也是中国摄影界熟悉的大师;阎雷可以说是当代拍中国最好的外国摄影家;桑图是来自非洲的黑人著名摄影家;刘香成是著名的美籍华人摄影家;大卫·杜比莱是《国家地理》最棒的水下摄影师;还有法国摄影家帕斯卡·马特、日本摄影家望月久。应该说这12位国外摄影家绝对都是真正的“一流”,绝无水分。
名单是我定的,但如果我或者组委会直接邀请,一定在沟通商会有很多问题,毕竟文化不同,而且经验不足。于是我邀请了两位外国朋友普雷基、阎雷分别作为驻美国和欧洲的“代表”,由他们代表我们出面邀请,解释此次展览的重要意义,并与这些摄影家签订正规的合同。这样,我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我们想邀请的国外摄影大师几乎全部答应。最值得纪念的是我们也邀请了布列松,布列松还给我们回了信,称因身体原因不能参加展览,并表谢意,而就在我们收到这封信后不久,布列松就离开了人世。
陈:中国的摄影师选择是什么标准?我注意到有些很优秀的摄影师没能在这里展示自己的作品。
那:我至今还在遗憾很多中国摄影师没有机会参加此次展览,当然这里面有很多的原因——比如题材,是否过于敏感?政治?宗教?所谓宣传落后?或者题材相似或者重复?年龄限制?是否已故?等等。比如,老侯(侯登科),我特别希望展览他的作品,但组委会规定,不展览已故摄影家的作品。还有杨延康,因为题材太敏感。还有吕楠,也是同样的原因。我当时提供给组委会的备选名单有将近200人左右,但组委会规定中国参展摄影家为20人,国外10人,后来在我的争取下,国内达到了29人,国外12人。你知道,这不光是人数的增加,成本也大大提高了,因为此次展览的所有费用都有主办方出,多一个人就增加了很多费用。据我所知,本次展览付给摄影师的费用也绝对是世界一流。
你问选择的标准,我只是想选择那些在中国摄影各个领域的佼佼者,当然这里面有些人确实很难确定谁更优秀,而且还有很多非摄影的标准在左右摄影师的选择。
陈:虽然做了一件“让摄影走出摄影圈,走近百姓“的事情,展览进了中国最重要的象征之地故宫。但我在展览期间注意到,大部分到故宫的游人从照片前走过,还是不太关注这个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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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觉得这很正常,毕竟到故宫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为了旅游观光,而此次大展只是故宫里面一道很独特的风景,并不是主要的。我发像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很多有人把展览照片当成背景在留影,好像雅恩·阿瑟斯—伯特兰的《佛之心》和麦库瑞的《阿富汗少女》是留影最多的。
陈:在故宫的展览被业内人士评价是一个操作规范的展览。你自己也说:“要想办一个高品质的展览,必须有一个高品质的策划和运作。”
那:只能说接近“规范”,它还有很多问题,毕竟在中国从来没有举办过这么大规模的摄影展览,我被邀请做“策展人”时,也是毫无经验可谈,只能说是“无知者无畏”,凭想象凭激情就干开了。说实在的,在策划展览的头几个月,我自己都没什么信心,直到开了新闻发布会,我知道没有退路了。好在展览的承办单位“早春文化”和“中国国际文化交流公司”有很多操办大型活动的经验,流程把握得非常好,可以说有条不紊地把很多细碎的事情圆满解决了。而我也就不需要在那些琐碎的事务性工作上浪费时间,可以从容地在专业上严格把关,并随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陈:著名学者王鲁湘希望:“文明对话:启动人类相互认识之旅”。你认为中外摄影家平等的对话开始了吗?摄影家与大众的对话开始了吗?
那:摄影面前人人平等,关键是你愿不愿意对话,还有就是你有没有与人家共同的话题和思想。
 
四.我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策展人”
 
陈: 你怎样看策展人的角色?策展人如何把自己做的事情向世界上其他思维、制造和行动过程开放?
那:我认为我不是一个真正的“策展人”。我是一个做媒体的,我更适合当一个“主编”或者图片编辑什么的,策划“紫禁城摄影大展”,纯粹是机遇,所以我并没有特意研究“策展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策展人”是一个很新的概念,对于中国摄影界来说太重要了,可迅速的“策展人”就臭大街了,好像什么人都成了“策展人”,感觉“策展人”比摄影师还多!当然,也许这就是中国摄影的特色!就是在这种大的环境下,我也就不知不觉地成了“著名”的“策展人”!
现在很多中国的策展人更像是一个“干粗活的”——像清洁工、像搬运工、像保姆、像工头,本来展览要呈现你的思想和想象力、创造力,可由于我们根本没有一个像样的“策展制度”或者说是“策展体制”,所以,我们很多策展人根本发挥不了他应有的能量。
陈:策划人的知识结构和能力与其整个知识背景有关系,例如要了解国家政策、法律、文化历史、摄影史、当代摄影现状等等,还有要具备对摄影作品的鉴赏力、社会公关能力等等、、、、、、你对自己的评价如何?
那:虽然我不是“策展人”,但我自认为你所说的一些基本条件我还具备,我要是真去做一个“策展人”没准还行,我这个人学习和融会的本领还可以。比如2002年去法国帮助阎雷编辑他的画册,与一位法国很优秀的画册编辑一起工作,虽然只有半天,但我感觉学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这是多少个讲座或者“大师班”学不到的。
陈:你说的非常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那:编辑的思维张力和创造性。这次普雷基来北京考察展览场地,他的一些建议也让我豁然开朗。
陈:他的什么建议?
那:很具体,主要是布展方面,比如,他建议把中外摄影家的作品穿插在一起,不要分外国展区,中国展区。这个想法跟我基本一致,只是当时还在犹豫,普雷基的建议使我的思路更加清晰。
陈:第一次策划这种大型展览,会有很多收获?
那:当然。通过此次策展,让我学到和感悟到了太多的东西,尤其是在九月、十月这两个月的时间,我明白了很多东西,也见识了很多东西。这次大展给我留下很多很多经验和教训。所以说,虽然本次大展组委会过于露骨的商业性让我很烦,但我还是感激大展组委会能给我这个机会,毕竟我的“得”远远大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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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以把你见识的东西和经验教训谈得具体一些吗?
那:太多了,也太具体,我想这是我的一笔小小的财富,我还想拿它再挣点钱呢!
陈:哈哈,狡猾!!
那么,作为中国当代比较活跃、思路明确的青年摄影人,你将来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策展上吗?你会扩大你的策展空间吗?
那:阎雷在“紫禁城国际摄影论坛”上说我“具有国际水准”,当时吓了我一跳,我心说这不是毁我嘛!你今天也是要把我往“半空”里扔。我觉得我远远没到那种地位,最重要的是我不“职业”,作“策展人”也应该是一种“职业”!而在中国作一个“策展人”,你大概会饿死的!因为在中国大多数策展即不商业也不职业,像“紫禁城”这样操作比较规范的商业性策展能有几个?所以说,我不会把精力放在策展上,有好机会或者说有好题材,我就试试。
陈:什么样的摄影者和摄影作品会激发你的灵感?你将会为什么样 摄影者筹划展览?策划什么样的展览是你的兴趣?
那:我对各种摄影类型、风格都不排斥,凡是好的我都喜欢。我觉得好的“策展人”就像好的“导演”一样,他的作用并不是把摄影家的作品简单的展示一下,这里面会有他的思想和审美的体现,他要编辑、整理、组合,还要有管理的能力。其实关于“策展”我还有很多的想法,可以策划很多有意思的展览。有时候我想,我已经策划了在故宫的展览,下一个怎么办?怎么也要比这次还要规模大啊!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天安门广场”了,哈哈,开个玩笑!
陈:你策划的展览会打破成功的摄影者和新锐摄影者的空间隔离吗?
那:在我心目中从来没有这种隔离,我一直有个理想,就是在一个主题展览中,让那些所谓的“老的传统的摄影家”和所谓的“新锐摄影师”一起展示他们的作品,在这个主题下,大家是平等的,没有新旧老少之分。
陈:你知道国际上那些被称为“英雄式策划人”的经历吗-------他们处于乌托邦和反文化运动的时代,那个时代富有朝气、纯正和充满许诺、、、、、
那:非常遗憾,我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些“英雄式策划人”。但我可以想象那个时代和他们所做的一切,我崇拜这样的“英雄”和“梦想家”,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中国也会有这样的“策展人”,会有很多更棒的展览!
 
五.从《大众摄影》到《摄影之友》
 
陈:你大学毕业后到《大众摄影》当编辑,有过不俗表现。你主持的《红星茶座》是第一个以口语方式出现在大众摄影上的栏目,受到当时摄影者的关注和好评。愿意谈谈在《大众摄影》期间的收获和局限吗?
那:我至今还很怀念在《大众摄影》的那段时光,刚去的那两年我曾经很困惑,就在于我对摄影一点也不了解,而且当时《大众摄影》也不给我配相机,而我的工资才100多块钱,自己也买不起。我争取了很长时间,才发我一台雅西卡 FX3,两支镜头,一支标头,一支70—210,很破,但至少我能亲身感觉摄影是怎么回事了!那时候上班很轻松,一周上三天班,空闲时间我就去“创作”,当时有一个好朋友是摇滚歌手,我就开始拍地下摇滚乐,当时我的工资很低,钱都买了胶卷,瞎拍一通之后,93年的时候我还策划编辑了一本《中国摇滚浪潮》的画册,那时候就是胆大,编辑、版式设计、连菲林都出了,但因为当时“摇滚乐”还很敏感,出版社不敢印刷,就停了。拍摇滚乐这段时间,我觉得是我在摄影上成长非常重要的阶段,虽然片子拍得一塌糊涂,关键是我学到了很多摄影以外的东西,回过头来看摄影圈,很多原来困惑的东西也好像突然感悟了。
后来做了《大众摄影》的图片编辑之后,我想要干就干出点明堂来,刚开始出去组稿,拿回来的片子十有八九都被主编毙掉,真不行啊,那就学,跟老编辑学,跟摄影家们学,那时候只要有摄影活动,我都会参加,什么广角、西城、东城、石景山每月去几次,都是晚上活动,活动结束了,一帮影友还要聚在一起喝酒聊天,那时候应该是北京基层影会活动最繁荣的时候,邵华(首钢)、翟东风、大房(房志国)、姜建、解海龙、崔新华等等当时都是我的“良师益友”。那时候《中国青年报》摄影部最活跃,我也经常混在那儿,印象最深的就是跟“左爷”(张左)一起下暗房,一干就到下半夜。那时候我还有一个“据点”——就是万得摄影器材行,很多摄影的朋友都聚在那儿,聊天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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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偶然的灵感,我想应该创立一个新的栏目,就是“聊天”,那时候的摄影杂志面孔基本都很死板,我想这个栏目应该是“活”的,形式要轻松,内容要切中摄影界的“敏感神经”。于是就有了后来的“红星茶座”,“红星”取自中国摄影家协会所在的“红星胡同”,“茶座”的概念就是轻松,用聊天的形式。这个栏目一出来,就广受好评,一做就做了很多年,直到我离开《大众摄影》,很遗憾他们后来把这个栏目取消了。应该说在《大众摄影》的9年时间,使我拥有了至今让我享用的“影像资源”,我感激《大众摄影》,感激那些老同事、老朋友。很多人问我:离开《大众摄影》,是不是因为有了矛盾?或者类似怀才不遇之类的?我说我在《大众摄影》从来都有最充分的发挥空间,高琴、闻丹青都是非常好的领导,我选择离开,纯粹是因为我想感受更新的东西,我不希望自己总在一个地方待着,而且我希望自己能独立地干点什么东西。这就是我离开的真正原因。
陈:无论是品行还是能力,高琴和闻丹青对你的评价一直很高。我对你的印象很多来自他们对你的评价,因为他们是我多年来信赖的朋友。
你到《摄影之友》当执行主编,使这本杂志原来的边缘状态变成能发出自己独特的声音,甚至“对其他摄影媒体产生了一种刺激”。
那:离开《大众摄影》后,我首先去了网站,当时正是“网络泡沫”最繁荣的时候,我赶上了尾巴,也享受了几个月的“高薪”,在网站我想学习一些现代化大公司的管理方式。6个月后,我离开了网站,进入《北京青年报》摄影部,做起了图片编辑,紧张的工作,使我拥有了日报编辑的经验,也熟悉了“大报”的工作方法。10个月后,我又离开了,加入了《摄影之友》杂志,这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独立干点什么了。当时的《摄影之友》杂志很新很活,投资人何智光是一个非常开明也很懂得市场的老板,而他也正需要一个像我这样“会做杂志的人”!
2001年9月,我从《北京青年报》辞职,正式加盟了《摄影之友》,应该说当时冒了很大的风险,毕竟是彻底扔掉了“金饭碗”——据说,没有人会主动离开当时如日中天的《北京青年报》,除非此人疯了!更何况我是破格正式调入“北青”的。没办法,我就是喜欢杂志,我对报纸已经没有兴趣了。
当时的《摄影之友》还基本属于一本“地方”杂志,影响力有限,我刚去《摄影之友》的时候,很多摄影人问我“摄影之友”是什么杂志?这反而让我心里有了底,我知道我有很大的空间。那么要想让人更多地关注《摄影之友》,就象你说的要发出自己独特的声音,要确立适合于最大多数摄影人的办刊定位。时尚、新锐、实用是我们当时确立的杂志风格。何智光很有魄力,除了我,他还挖来了一位非常能干的发行总监,迅速地我们建立了国内摄影媒体中最强大的发行队伍。2002年,是《摄影之友》发展最辉煌的一年,发行量翻了几倍,每月都以惊人的速度增长。应该说,《摄影之友》的发展也带动了摄影界其他媒体。这几年,摄影媒体间的竞争有目共睹,《摄影之友》可以说起了很大作用,当然,媒体竞争,读者、厂商都会受益。
陈:你如何看待这样的评价:你现在办的杂志适合只经济发达地区摄影者的口味?
那:我觉得这种评价不公平,首先,在西部等所谓经济落后的地区,也有很多我们忠实的读者。而经济发达地区我们的订户多,这也是非常正常的,毕竟摄影是一个花钱的行当,爱好摄影需要一定的经济实力。
陈:如果按你自己的想法,你最想做一个什么样的杂志?
那:一本全新的影像杂志,一本真正让摄影人喜欢、符合这个时代特征的杂志。具体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也算我的一个“幻想”吧!
陈:你愿意为更多孤军奋战的纪实摄影者让出更多版面吗?
那:我很希望,但目前的《摄影之友》可能性不大。这和我们的杂志定位有一定关系,《摄影之友》定位于业余摄影爱好者,而爱好者最喜欢的还是沙龙类的照片,风光、人体、民俗等等,当然还有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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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摄影的尊严在哪里?
 
 
陈:我看到有一篇采访你的报道,题目是《为摄影找回尊严》,这句话我喜欢。怎样为摄影找回尊严?过去摄影为什么没有尊严?
那:“找到摄影的尊严”——这句话是一位朋友在看了故宫的展览后给我发的短信,说这句话的人不是摄影圈的,是北大的一位社会学博士。其实这句话也让我很困惑,过去我们的摄影在他们这些圈外人眼中真的就没有尊严吗?
陈:摄影在中国为什么被长久忽视?
那:不能说摄影在中国很受忽视。摄影过去一直是很好的宣传工具,现在又成为大众最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从将军到儿童,中国的摄影爱好者群体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庞大的,我们有这么多的摄影杂志,我们有这么多的摄影比赛,我们还有数不清的摄影节。关键是,我们摄影界自己是否尊重过自己?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我们至今没有一个真正的“摄影博物馆”,我们至今没有一个“照片收藏市场”,我们摄影人的照片至今还在潘家园旧货市场论斤贱卖。
陈:中国摄影如何在国际摄影界找到更大的空间?产生更大的影响?
那: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让我们能够真正和国际摄影界平等的对话。
陈: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做些什么?你希望其他摄影人做些什么?
那:我想我会在自己的每一次实践当中,用职业精神真诚地做好每一件事。
陈:对那些严肃工作的纪实摄影工作者和新闻摄影工作者,我们应该给予什么样的帮助和重视?
那:我一直遗憾中国没有一个“摄影基金会”,也没有一个像样的纪实摄影大奖。我见过很多贫穷的纪实摄影师,他们为自己的理想活着,但社会,更重要的是我们摄影界并没有给予他们应有的支持和帮助。
 
 
七.我尊重所有的摄影人
 
陈:虽然你总是低调着和沉静着,但摄影界和你接触过的人,无论年纪大小、资力深浅,都对你不敢轻视,甚至给予足够的尊重。你和摄影家是什么关系?
那:工作关系和朋友关系都有。我和摄影人交朋友没有高低之分,不管著名摄影家还是普通影友,我都愿意结交,我觉得我在摄影上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他们,因为这些朋友的存在我才会充实,没有这些朋友,我的摄影也就不存在了!在摄影界这么多年,我最深的感觉就是,无论我到任何一个地方,哪怕多么偏僻,我都能找到影友,而这些影友总会给我最无私的帮助。
陈:你敬重什么样的摄影家?
那:作为一个“职业编辑”,这么多年,我学会了要“尊重所有的摄影人”,这是真心话!当然我更尊重那些工作投入,待人诚实,不做作,不投机取巧,不追逐名利,真正让摄影融化于自己血液的人。比如侯登科,比如吕楠,比如杨延康,还有很多我的朋友,在他们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真正的摄影家”精神和人格的魅力!
陈:摄影和你是什么关系?
那:摄影和我的关系就是工作的关系。在大学毕业以前我从未想过我会从事摄影。中学时代我最感兴趣的是诗歌,上了大学,我更大的兴趣在小说和电影,以及戏剧。大学二年级我曾经导演过一个校园话剧“三T公司”,是根据王朔的小说《玩主》改编的,还得了北京市大学生话剧比赛的一等奖。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最想去《中国青年报·星期刊》当记者,当然是文字记者,当时好像特有一种社会责任感,想去拯救点什么。可惜当时“星期刊”不要人,结果就是稀里糊涂地到了《大众摄影》。
最初在《大众摄影》的两年对我来说其实挺痛苦的,因为我根本就不入摄影这个“门”,总想着跳槽,其间《中国青年报》两次想让我去,可都没成功。跳槽不成,我想就安心干吧。这里我特别想感谢两个人,一个是《大众摄影》的老主编佟老师(佟树珩),一个后来的主编高琴,那时候高琴还是个普通编辑,在我整天无所事事瞎晃的时候,是他们给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让我做了《大众摄影》的(图片)作品编辑,这样一干就是七年,直到2000年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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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算来你也是个“老编辑“了。你会给现在的青年摄影者什么忠告和奉劝?
那:这个问题非常可怕,我发觉自己已经快成为一个“长者”了,真的吗?我觉得所有事情都一样,唯一重要的就是“头脑”,没有好的头脑,怎么努力都是白搭。我认识很多摄影名人,当然也包括一些“新人”,他们很自得也很努力,但在我看来,他们真的好像选错了职业,或者说给摄影带来了“灾难”,哈哈,有一点玩笑。
 
八.最理想是像马尔克斯、塞林格那样隐居,云游
 
陈:除了摄影, 你最喜欢的其他艺术形式是什么?
那:除了摄影,我最喜欢的是“写作”,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作家”,一边写作,一边旅游,一边摄影,出几本过得去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书”。
陈:最近在读什么书?你最喜欢读的一本或几本书?
那:说实在的,我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读书了,这使我时时有一种危机感。非说读了什么,我只能说最近翻了翻苏珊·桑塔格的《论摄影》和本雅明的《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品》,都是翻过很多遍的,每次都只能读一点儿,但每一次都会有新的收获。
说到我最喜欢的书,应该说很少有摄影类的。而且我觉得近十年我没发现我真正喜欢的书,我喜欢的还是学生时代的几本书——能想起来的,像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凯鲁亚克的《在路上》、略萨的《城市与狗》、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汪曾祺的《蒲桥集》、张承志的《荒芜英雄路》等等。
其实我的藏书很多,什么书都有,尤其是摄影画册,非常多,这是我比较自豪的,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开个“书吧”什么的,把我收藏的画册拿出来与大家共同分享。
陈:你平时又喜欢读些什么报纸、杂志呢?
那:因为也是做媒体,所以对市场上的各种报刊都会留意,见到有意思的就会买来看,我家里可以说堆满了各种杂志。有几本已经停刊的杂志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也留下深深遗憾,比如《现代摄影》,我觉得它当时再挺几年,就会赶上好时候;还有《母语》、《视觉21》,很好的内容,不知什么原因停刊,可能是经营上的问题;还有一本就是云南的《山茶》,非常棒的人文地理杂志,我当时都是托朋友从昆明买然后快递到北京,可惜也是因为没有资本的支持而远走他乡,最终变成现在糟糕的《华夏人文地理》。
    国外的杂志我喜欢《APERTURE(光圈)》,当然很难看懂;还有《PHOTO(法国摄影)》、《PDN(美国摄影领域新闻)》。还有一本就是《美国国家地理》,我曾经非常之迷恋,也买过很多,甚至订阅过,但近几年,我对它却几乎是“厌恶”了,为什么?一个它本身图片质量的下降,让我无法忍受;另一方面就是国内摄影人(包括媒体)对它的盲目崇拜,让我觉得我再看《国家地理》,整个就是“同流合污”!
关于报纸,我最喜欢体育类报纸,每期必买的是《足球》和《体坛周报》,对我来说,它们是最好的休闲读物。
陈:你是一个被朋友欢迎的人-----安静、不打搅人、有灵性、可以做较为深刻的灵魂交流。你喜欢什么样的朋友?你平常和什么人在一起的时间最多?
那:我结交的朋友非常广泛,三教九流都有,说“遍天下”也不为过。当然我最喜欢志同道合以诚相待的朋友,我这样的朋友也很多。所以熟习我的人都知道我平时特忙——忙着接待各地来的朋友,每天我在办公室,我都要花很多时间和来访的摄影朋友聊天、看他们的作品。应该说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陈:摄影是你职业生涯中最佳的选择吗?不做摄影,你最合适去做什么?
那: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我现在热爱这个职业,也非常热爱摄影,也许以后我也会离开这个行业,但我跟摄影、影像的关系肯定是割不断了。不做摄影,我适合做什么?我觉得我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我可以做很多事情,当然最好与艺术有关。不过我觉得自己岁数也不小了,最理想的还是早点退休(45岁),像马尔克斯、塞林格那样隐居,云游,写写文章、专栏,挣点稿费养家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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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我期待着你隐居后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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