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以来,位于奥地利北部的林茨市年年举办艺术电子节(Ars Electronica)。今年正值第25届,9月份开幕,主题相当长:“编码——我们时代的语言——编码=法律,编码=艺术,编码=生活”。也许是从美国画家莫尔斯转轨研究电报术开始,各种与电子技术有关编码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渗透进我们的生活。编码不仅已经成为我们用来写作的计算机赖以存在的基础,而且早就充当“数字化生存”的前提——任何一个公民,不都以身份证、驾驶证、信用卡等多种编码存在于赛伯化的社会空间吗?更重要的是:编码给了人们一种观察生活、分析艺术的参照系。由此出发,我们试图将摄影文学理解为新的编码系统。 摄影文学的特殊魅力来自何方?它源于图象与语词这两种符码各自的表现力,但并不以此为限。真正令人寻绎不尽之处,在于二者的彼此印证、彼此生发。事实上,我们可以从诸多角度界定摄影文学所包含的符码的两极性及因此形成的张力。例如,摄影以图象性取胜,文学以词语性见长;摄影所提供的画面在跨文化交流中具有某种优越性(图象本来就是准“世界语”),文学所提供的描写则地道是本土的(至少就所使用的语言的民族性来说是如此)。摄影是写实的,因为镜头在多数情况下是对客观情景的近于原样的记录;文学是虚构的,因为它本来就被当成是“想象的艺术”。正如波斯曼所说,“文字和图像代表二个截然不同的论述宇宙。文字最先所代表的一直是人类想像力的一种‘意念’,它是一种‘想像’。实际上,‘猫’、‘工作’、或‘酒’这种东西并不存在自然界,这些字是我们对自然界的观察所获得的一种规律的概念指称。相反的,图画本身不展现概念,它展现实物。我们无需再三强调——不像文字的句子——图画本身是让人无法辩驳的。它不陈列一种叙述或主张,也不暗示自我否定或自相矛盾,它无需遵守任何规则或逻辑。”(《童年的消逝》,第81页)古人关于诗、画关系的论述,有许多可以移论摄影文学。例如,叶燮说:“画者形也,形依情则深;诗者情也,情附形则显”(《己畦文集》卷八《赤霞楼诗集序》)。情系真幻际,妙在张弛间。摄影文学的妙处,不正在于“形依情”、“情附形”吗? 摄影文学的发展,的确可以从传统艺术中汲取营养,正如摄影文学理论可以从传统文论求得借鉴一样。然而,当我披览精美的《中国艺术报·摄影文学艺术》时,心中变得日益强烈的感受,居然不在上述诸多角度之列。也许因为刚刚得知第25届艺术电子节即将开幕的缘故,我分明觉得摄影文学可以归入西方人所说的“technoart”,即“技术-艺术”,是体现技术与艺术珠连璧合的编码系统。摄影就其源头而言是一种技术。从法国人尼普斯用自制照相机花8小时拍下第一张照片(1826),到美国利思和厄帕尼斯发明激光全息照相术(1865),直到今天数码相机“飞入寻常百姓家”,摄影艺术作为一种编码系统的发展始终是与信息科技同步的。即使是文学,作为编码系统的特性在20世纪也发生了不可忽视的巨大变化,计算机辅助写作的普及、智能写作程序的开发就是证明。从这两个方面看,摄影文学都完全应当与信息科技的飞速发展保持同步, 显而易见,摄影文学在艺术表现方面的可能性受制于媒体。平心而论,印刷媒体有自己的优点,如便于携带,无需设备支持就能阅读等。在印刷媒体所允许的范围内,《文艺报·摄影文学导刊》已经尽其所能,《中国艺术报·摄影文学艺术》更是精益求精。但是,印刷媒体绝不是摄影文学唯一的安身立命之地,各种电子媒体(尤其是互联网)都可能变成其家园。摄影文学所受印刷媒体的制约其实已经显露出来了:图象文本与词语文本经常只能保持“两张皮”——照相是照相,诗文是诗文;而且,摄影仅仅呈现为静画,文学仅仅落脚于白纸黑字。相比之下,新媒体可以赋予摄影文学多大的表现力啊!在传播学权威麦克卢汉生活的时代,终身致力于印刷术研究的沃尔德(Beatrice Warde)曾这样介绍自己观看用电光渲染的文字广告的经历与感受:“那天晚上我进场看电影迟到了。我在路上看见两个腿脚畸形的埃及体的字母A……它们像音乐厅里一对滑稽演员一样手挽手地以明确无误、昂首阔步的姿势迎面走来。我告诉你我迟到的原因原来如此,你会感到奇怪吗?我看见字母底下的衬线仿佛被芭蕾舞鞋拉在一起,以至于使那些字母活生生地像是芭蕾舞明星在跳足尖舞……经过4000年必然是静态的字母表的岁月之后,我看到其中的字母能在时间这个第四维度里做些什么:这就是‘流动’或运动。你完全有理由说,我像受到电击那样感到震惊。”麦克卢汉就此评论道:“她对电光渲染的字母而不是对活字印刷的字母所表现出的惊诧,准确无误地表现出她的机敏。”(《理解媒介》,第248-249页)人类编码系统的发展,经历过种种探索之后,目前已经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数字化的道路。现今数字媒体的艺术潜能远胜于当年的霓虹灯。摄影文学一旦在数字媒体建起自己的家园,便完全有条件包容动感的、可交互、配音效、易于叠印、常见常新的影像与诗文。摄影文学将是摄影的文学(任何摄影作品都可轻而易举地与合适的文学作品相链接),同时也是文学的摄影(每首诗、每篇散文所包含的字符都变成活跃于屏幕上的演员,作品正是它们演出的记录),而且还是超越传统摄影与文学的新型艺术(真正的“摄影文学艺术”!)。图象文本、词语文本及其配合虽然都动态化了,但人们很容易留下摄影文学艺术在每一瞬间的倩影——事实上,只须按下键盘上的Print Screen就行了。目前,网络上已经有与摄影文学相关的网站出现,像深圳摄影学会所建的东方摄影网站(Photoeast.com)就设有摄影文学栏目。但就所展示的作品看,人们还很难摆脱武汉作者黄学龙在《摄影文学——媚俗还是创新》中所说的“重新回到‘小人书’的道路上去”的担忧(原文见《橄榄树》01年3月号)。事实上,网络媒体完全可能为摄影文学提供更为广阔的发展余地,问题是要有热心人去开发它。[FS:PAGE] 因此,不揣冒昧地建议成东方先生在条件具备的时候为《中国艺术报·摄影文学艺术》建立专题网站。这一网站可以和印刷版相得益彰,一方面扩大报纸的影响,另一方面为各种实验性作品提供发表园地,凝聚摄影文学艺术的人气。在主办《文艺报·摄影文学导刊》时,他曾利用互联网发布征稿启事,显示了对网络媒体的关注。这位将摄影文学当成自己的生命的领军人物,完全可以继印刷媒体取得成功之后在赛伯世界中创造新的辉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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