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中国文化报>>驻广东佛山记者站站长,从北京下来一驻便是好几年.除了向北京发回整版整版鲜活的珠三角文化讯息,他还一直干着一件非同寻常的事儿.那天在饭堂,我第一次被他讲起捡瓷片的那种眼神所吸引,那是和电影里的淘金者讲起金子差不多的那种眼神.他几乎告诉过所有和他谈得来的人:一个偶然把他和深埋在佛山地下几百年的瓷片拴在了一起.于是,他欲罢不能,于是,他佛山的宿舍成了一个堆”破烂”的地方,于是,他自嘲为”垃圾站站长”. 在这个更多的人们关心股市.邮市以及别的能快速发财的什么市的年代,他只关心他的那个一处处老房子倒下去的地方,烂泥臭水中的”垃圾市”.两年前的那个夏日,宿舍旁工地上那一块被他踢到的瓷片,改变了他的生活.他说,那是一块非常漂亮的明代景德镇民窑青花瓷片.出于职业敏感,他预感:中国古代四大名镇佛山地下肯定有着丰富的文化堆积层!打那天起,他便盯上了老城区一个又一个土建工地,收获自然如他料定的那样:颇丰.他捡到清代盛中药的陶盆,刨到炼铁的富铁矿石,还有宋元时期的佛山石湾窑的执壶.不过,老朱主要收集元.明.清景德镇民窑青花瓷片.大到3/4的碗.1/2的盘以及小到饼干块的碎片都一一收进了他的”百宝囊”. 只要哪儿开新工地,你就绝对能在大太阳下找到卷着裤腿刨泥的他.每天别人下班时刻,便是老朱到工地上工的时候,直刨到他那个乘飞机发的天兰色大帆布袋装不下为止,整个人才沉沉地连同那些”破烂”,压着那辆26的女装单车吱呀吱呀往家蹬.他说雨过天晴最好,大雨一淋”真金”毕现.雨后的松土好多回陷得他动弹不得,多亏周围民工把他打捞上来.他们纳闷:这老头儿,倒不像拾破烂的,捡这些玩意做什么?脏兮的,职业捡破烂的都不要的东西.从一个工地开挖到填土,天天去,民工们自然认得他.遇到老朱那天没去,挖到大块儿的还专门给他留着.老朱说:”我得时不时解囊犒劳这些兄弟,平白无故,人家想着你.”说老朱的行为没有影响过别人,那不是事实.的确有一批又一批的人随他去刨土,可三.几次后,又差不多只剩老朱自己了.那热.那脏.那恶臭,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更让文化人难堪的是被好奇无知的人围观.取笑 老朱的宿舍,说不清是瓷片多还是生活用具多.桌上摆的是瓷片,地上堆的还是瓷片,一排排纸箱里满满的装的还是瓷片,就连不足3平方的厨房巴掌大的洗菜台上,泡着的也还是瓷片.每天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刚捡回来的瓷片泡上,倒它半瓶消毒杀菌剂,然后才忙乎晚饭.饭罢,清洗瓷片,整理分类,再将年代.花型相同的粘补到一块儿,也就到了大多数家里黑洞洞的时候了. 他说:可能自己真的很虔诚,想捡的真能捡.那回,他在一工地两米深的垃圾层里挖到一个破成两半的元代青花大盘,回去洗净粘好,一幅精致的”双鱼水藻”图,偏偏缺一条鱼.抱定要找到那条鱼的念头,他天天到老地方去苦挖很刨,一天,两天,三天......两星期后,上帝真被他感动了,他竟找到了也许几百年前就”失散”破成三段的那条鱼.他说:”那天,我真被自己感动了!”两瓶石湾米酒悲壮的把自己灌了个稀里糊涂,朦胧中还作<<找寻破碎的完美>>小记一篇. 看着他屋里越来越小的空间,我问,你这没完没了的捡下去,何时是休?你究竟想做什么?是出书?还是办展览?”捡下去就是了.”老朱回答得很淡然.”我迷了多少年的景德镇民窑青花瓷,在这儿可找到了各朝各代的大全.!瓷片捡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想做一件事,那就是为民窑正名!它决不只是下里巴人的手艺活儿.它的工艺,它的瓷绘毫不逊色!拍卖场上,动几几十万甚至几百万,那是”官窑瓷”的身价!可民窑瓷呢?考古界.学术界,无论收藏还是研究,民窑瓷都难以望及”官窑瓷”的项背.可没有民窑那有官窑!”他越说越激昂.”作为中华乃至世界文化瑰宝的景德镇民窑青花瓷,应该恢复她在陶瓷史上应当占有的席位!我得捡下去,否则它们可能永无重见天日之时. 他还在不停的捡,那些深深嵌进他生活的古瓷片.他说,将来,要把至爱的收藏献给致力于景德镇民窑研究的机构或学者,为中国瓷史正本清源,尽一个文化人微薄之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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