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春末夏初之交,我有幸参加了《中国电力企业管理》杂志举办的摄影采风活动,采风地在河北省滦平县的金山岭长城。该地长城是明代万历年修建的,因地理位置重要,在那一带近30公里的长城上建有许多关口,敌楼,如司马台、金山岭、古北口等,望京楼便是险要地段的一处敌楼。难得的是当地有关部门特地保留了部分景点不加修整,因而,我们可以拍摄到历经400多年沧桑洗炼,而无一丝一毫触动的原始长城。在爱好摄影的人眼里,被摄对象要么是精雕细凿,是要么是原始原貌,这是职业偏爱,就像偏爱朝晖与夕阳。这次采风对于我自然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在古北口站下车后,巨龙一样的就长城映入了眼帘。如果从高处下望,古老长城逶迤在层嶂叠峦之间,一座座关口、敌楼、烽火台隐现于跌宕起伏的千山万壑之中,尽显出威武壮伟的雄姿,想象得出那是一幅多么壮观的画卷。望京楼因其建在海拔986米的山峰之上,当地人称之为“长城之最”。的确,能够矗立在近千米的地方也算得上壁仞千丈,高耸入云了。 几个世纪的风雨,使长城出现了一些断缺。我们安营扎寨的金山岭没有通达望京楼的路,到这里的一般的游人只能是远远地眺望一番,我们却是奔着此楼而来的,虽然个个负着“大炮短铳”等锱重,但人人抱有登上望京楼,在威然的古楼台下,俯瞰漫漫无际的塞外荒凉和一片郁郁郁葱葱景象的关内风光而快的念头。 为赶上拍摄晨曦中的望京楼,我们于凌晨一点出发,下车后便由向导引领着在山沟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摸索着往上攀爬。据向导说这是一条放羊人常走的道,依我看在这典型的北方山地灌木丛生,蕨草荆棘疯长的山沟中,就是在大白天,羊儿也难以找到插蹄子的地方。现在四周一片黢黑,两步以内的人,看到的是晃来晃去的黑影,再远一点的只能闻到与荆棘磨擦的“嗤——嗤”声,而难见到其形貌,似鬼魅一样,何况我们一行都身负着份量不轻的摄影装备,在这种条件下要攀爬到近千米的山上,我真没把握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这时两边的山峰陡直竖起,在夜空星辉的映衬下,显得各外地冷峻突兀;而山风则带着纯正的塞外野性,虽然已是初夏天,依然让人感到很浓的寒意。 早晨四点多钟的时候,天空慢慢有了光亮,山势也更加陡峭,前面的人加快了速度,要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到达望京楼下,寻找拍摄的最佳位置。我却已感到非常疲惫,而且,能看清脚踏的地方反而时时担心崴脚,就这么一松驰,便渐渐落在了后面,即而脱离了队伍。落单后,因为要仔细寻找他们踩踏过的地方,速度也就更慢了。好在远处山峰上出现了望京楼的影子,心想大方向错不了,慢就慢吧。即使这样想,心里还是不忍放弃,一个劲地给自己鼓劲,抢不着第一缕朝霞,也许能拾到一抹余辉,毕竟,太阳还没升起来。可是,意想不到的事出现了,耳边忽然传来一种足以让人惊粟不已的“嗡嗡”声,细看四周禁不住让我心惊肉跳了,只见几只巨大的野山蜂就在眼前不足一米的地方悬空振翼发出恐怖的声音。刹那间,我如遭受电击般凝固在那里,只感到阵阵寒气涌上脑门,四肢百骸已似无知觉,天是慢慢地更加亮起来,而我的眼前却渐渐地黑下去……也许过了五秒钟,我恢复了意识,真就像作噩梦一般,浑身已是大汗淋漓。野山蜂没有攻击我,只是离我更近了一点,好像是在审视我这位不速之客,也许是攻击前的耀武扬威;我看得清它们长着黑色的头部与金黄色间有黑纹且细长的腹尾,甚至能辨认出它们身上的罡毛;它们的身长差不多有5厘米意的样子,这种尺寸的蜂类我从未见过,想来它们那长的吓人的腹中必定贮有“重量级”的毒剂。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它们就悬停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我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好在思维渐渐灵活起来。我想,它们既不攻击我,说明我还没有侵扰到它们,但一定是踏入了它们的“领地”,那么,蜂巢就在附近了。想到此,我眼前忽然幻化出千百只有着斑斓花纹的大毒蜂凶猛地蜇我全身,老天,这令人毛骨悚然可怕至极的情景也许在下一秒钟就会发生!时间像似停止了,一切都如同被我的相机快门定格在最后的一毫秒,难道说天地间只剩下我与这些该死的毒蜂了吗? 记得小时候常与伙伴们捅蜂窝,挨过不少蜇,也没蜇出什么大事,按说我身体中应该具备较强的蜂毒抗体,心理上虽不能说占有优势,也不至于如此得狼狈,如此得不堪一击。并不是因时过境迁,岁数增长就会自然失去少年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秉性和冲劲,小时候的我一样很害怕马蜂,挨了蜇要疼痛好几天。就因为害怕,才刺激我一次又一次地捅蜂窝,再说马蜂个小,自己挨过蜇,也见别人挨过,在半大男孩生活中实属平常。眼下不同了,野山蜂的超级块头和极富野性的迷彩斑纹给人视觉以强烈地恐怖冲击,而蜂翅震动发出疯狂般的“嗡嗡”声,更会剌得人颤抖起来。可是,无助的我要怎么样才能逃脱得掉呢?僵持局面持续了很长时间了,我终于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拼着挨几下蜇,拉开摄影马甲翻上来把头蒙住,来个就地十八滚,必能脱离险境。当然蜇一下也许能受得了,如果蜇多了或不巧蜇在脸上,后果也难承受,毕竟是孤单一人,又是处在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的荒辟半山腰子上,不可能有什么救治的办法,要是情况严重,惟有听天由命了。我眼睛盯着它们,试着慢慢挪动了一小步,并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它们也开始扩大了飞行范围,可是,绕着我上下左右地飞来飞去,就是不飞走。突然,其中的一只一头扎在我胸前,我双眼一闭,几乎就要抱头打滚了。然而,与它们这么长时间的较量使我的反应有些迟钝,等我努力透过睫毛上的汗水低眼看时,这只万恶的东西正在朝上爬,而且已爬到领口,我拼命将脖子后撤,看到它张牙舞爪地试图爬上被汗水浸湿的脖子。或许我一把将它拍掉,翻身打滚也就“一了百了”,结束这场噩梦。然而,它忽地又飞开了,可没等我舒口气,另一只又飞到我肩上,我看不见它,凭感觉离我的脖子不远。天啊,既便我要孤注一掷,却没有把握将身上的这只拍死,等待我的仍然是不堪设想的结局。 [FS:PAGE] 也许,一秒钟过后一切将是黑暗的。就在这一秒钟将尽的时候,我听到不远的地方有人走来。不知哪来的力量让我大声地喊起,也不知受什么意识的支配使我喊出口的竟然是“注意,有大马蜂”,而不是“救命”之类。“有人么?”对方应声,是女的,我听出是组织这次的活动的负责人之一,姓席,大家都称她席主任。我再次大声提醒她危险的存在时,她已经出现在离我十多米外的杂木丛中,她好像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向我走来。我没再发出警告,是因为肩膀上那只可恶的家伙爬上了我的脖子,而且停止了爬动,好一会儿,既不蜇我,也不飞走,像似把我的脖子当成了荆条或花苔之类,而从发际流下来的汗水,亦当成了晨露,谁知此刻它是在沐浴,还是在吮吸。席主任走到四、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显然看清了“嗡嗡”乱飞的野山蜂,我不能出声,只好用眼神示意脖子上有一只,她转到一旁,说了声别怕,突然迅捷地抢了上来,扬起手中的毛巾朝我脖子挥去,同时拉着已不知所措的我,面对着野山蜂们一步一步地后退,刚退两步,不知是绊着了,还是腿发软,我竟一咕噜滚了开去,好在地势相对平坦,无跌落山崖之虞。还没爬起身我便摸了一把脖子,一点不疼,方知已脱离险境,而全身骨头却似散了架,想爬起来也不能,躺在荒草和荆棘之上,不觉怎么就歇斯底里般连连地吼叫起来……。 席主任的催促将我从梦魇中拉回,看她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自然是想不到我刚才渡过了怎样地一段惊心动魄、令我终生不能忘记的经历,我不知该怎样感激她,唯一能做到的是赶紧跟上她的步伐。这时,天空基本上亮开了,拐过一个山口,望京楼赫然就在眼前,而一轮红日恰好处在楼的左下方,于是,披着朝霞的古老长城便收入我的相机记忆芯片里。 韩均 写于2005年3月 山东邹城市供电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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