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届中国国际艺术摄影高级论坛”上的发言

2006-5-19 22:00| 发布者:| 查看:1009| 评论:0|原作者:潘嘉来

 

 

大家好:

我提交论文的题目是:《现象学艺术•摄影》也可以叫做《摄影的现象学思考》。本文期望通过对现象学基本方法的介绍,试图发现和发掘现象学对于摄影理论和实践有价值的学术资源。

现象学由德国哲学家胡塞尔(Edmund Husserl18591938)创立,人们常将现象学与胡塞尔的名字相联系,称胡塞尔现象学。我们对胡塞尔这个名字可能并不十分熟悉,但有一个人的名字或许会更为耳熟,这个人就是海德格尔,海德格尔是胡塞尔的大弟子,他早年追随胡塞尔,受胡塞尔影响颇深,虽然到了后期俩人走向了不同的学术道路。现象学作为百余年来最重要的思想运动,它在西方的影响是深入而广泛的,在“纯粹现象学”的周边发育出了“现象学哲学”、“现象学心理学”、“现象学美学”、“现象学人类学”、“现象学解释学”和“生活世界现象学”等边缘学说和分支。

由于时间关系,我们只能简略地就胡塞尔现象学的“本质直观” 、“悬搁”和“生活世界”三个基本观点和方法作一个初步的介绍。

 

 本质直观

 “本质直观”是胡塞尔现象学自古希腊以来西方哲学意识观念的一次根本转向。与西方哲学传统强调抽象概念思维不同,胡塞尔要求将所有抽象的哲学概念都回溯到它的直观之中的原初源泉上去,认为事物的真理性是应该在它的原初源泉上能够被“直观的明见”的,是“在直接洞观中被把握的本质事态”。胡塞尔将意识活动还原到一种能够直接原本把握到事实本身的明见性之上,在“本质直观”的表述中,包含了“无前设性”、“无成见性”、“面对事实本身”等意义。

胡塞尔现象学与以往的西方哲学的不同之处是,将认识的真理性与合法性赋予了直观,将直观提升到了理性认识的高度。

现象学直观是一种非推理无中介的直接的看,是一种表象的直接呈现,它无需概念、逻辑的保证,它排斥盲目的信仰与独断,搁置权威与传统,在看者与被看者之间无需任何中介,现象学的直观本身就是明证性。它又不象直觉主义和经验实证主义一样满足于感官知觉的直接呈现,现象学强调不仅是直观到个别现象,还要直观到个别事物之间的关系,并最终直观到事物中所显现出来的普遍本质。

    那么,对于我们而言摄影无疑是一种直观给予的方式,摄影期望通过与生活的直接照面,来传达真实的信息。成熟的摄影家都知道,概念化的画面是意义不大的,并且在很多情况下它们还是虚假的。一幅优秀的摄影作品是与胡塞尔“在直接洞观中被把握的本质事态”的旨趣相符合的。同时我们还必需指出,摄影镜头所面对的是一个“生活世界”,而不是一个概念化的抽象世界。关于“生活世界”在后面还会详细谈到。

那么“本质直观”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实现呢,我们先来看一看“悬搁”。

 

悬搁

“悬搁”是胡塞尔现象学的基本方法之一,它与中国的一句老话“束之高阁”有相似之处。

现象学的“悬搁”,就是在“面对事实本身”的进程中将一切先入之见、既定观念、学院派的教条、理论家的说教等等“放在括弧里”悬挂起来“存而不论”,从而使进入“无遮蔽状态”成为可能。通过现象学的“悬搁”胡塞尔实现了认识方式的转向,就是在真理的明证性中将所有那些先在的对象化、课题化的理论设定(规律、定律、思想体系、理论说教等等)排除在外,按胡塞尔话说就是“加括号”。

这里存有三层含意。首先,“加括号”或“排除”并不是否定和怀疑的表示。 其二,将被“加括号”的内容视为失去作用,但它仍然如其所是地存在着,我们并没有失去它。其三,通过现象学的“悬搁”对所有那些先在的对象化、课题化的理论设定进行反思。

    我们以为,现象学“悬搁”为摄影实践的“兴趣转向”提供了认识论基础。换言之,当我们被先入之见、既定观念、学院派的教条、理论家的说教所困扰,当摄影创作陷入公式化、雷同化的泥潭;作品千面一人,毫无个性可言时,我们可以选择投向现象学的“兴趣转向”,将“用光”、“构图”、“画意风格”、“纪实性”、“趣味中心说”、“决定性瞬间”等等先在的对象化、课题化的理论设定加上括号,悬搁起来,存而不论。引导摄影者投向一个没有先入之见、原初给与的澄明之境,在直接洞观中进入创作的自由态。[FS:PAGE]

 

生活世界

    胡塞尔的“生活世界”有以下要点。第一,“生活世界”始终是毋庸置疑的、不言自明的前提。胡塞尔自己解释说:“生活世界是一个始终在先被给予的、始终在先存在着的有效世界,但这种有效不是出于某个意图、某个课题,不是根据某个普遍的目的。每个目的都是以生活世界为前提,就连那种企图在科学真实性中认识生活世界的普遍目的也以生活世界为前提。”第二,“生活世界”随着个体自我主观视域的运动而发生变化。每个人的“生活世界”是各不相同的,因而“生活世界”应该是个人化的世界。第三,“生活世界”不是观念的,而是一个“直观”的世界。“直观”意味着日常的、伸手可及的和非抽象的。

“生活世界”更进一步地向我们揭示了图像的文化价值。在胡塞尔的直观世界和生活世界中,非常自然地引入了图像的话题,因为图像始终是先与语言和文字的奠基性的存在。与“符号意识”相对应胡塞尔提出了“图像意识”这样一个哲学概念。当我们说直观时,它的对象主要地是来自生活世界的可视图像,也就是说,人的认识起点是从视觉图像而不是语言、文字等抽象物开始的,语言和文字始终是图像的说明而不是相反。

通过以上介绍,我们能够强烈感受到摄影方式与现象学基本观念内在的和谐与统一。作为一种直观给予的、来源于生活世界和“回到事物本身”的图像形式,可以说摄影是最富有现象学特征的实践活动和表达方式。摄影作为一种获取生活世界图像的技术,它的出现虽然比文字晚了数千年,但它提供了一种前于语言、文字表述的文化传达方式,因为生活世界始终是在先存在的,它始终是语言和文字描述的对象,而摄影正是为这种描述提供了视觉精度的图像文本。所以说,摄影图像对于语言和文字有着在先的超越意义。它所揭示的是最根源世界中的景象,是真理原初发生的情形。图像世界是前语言的奠基性的直观意识世界。现象学为摄影图象提供了文化的合法性,或者说,它从哲学的层面标明了摄影图象的文化价值。我们觉得,这就是现象学对摄影理论的意义所在。

 

潘嘉来:老师(学术主持林少忠)不知是否还有时间?

林少忠:(示意)还有时间。

下面想就如何对待外来学说的问题,谈一点自己的看法。

对待外来学术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是全盘照抄,亦步亦趋,将它“八股”化、教条化、神化,还是在吸收、消化的基础上进行理论的探索与创新,发展出具有中国特色,或者说拥有自我知识产权的理论体系?我想我们当然应该选择后者。中国人从来都不缺乏理论创新的智慧,试举两例:

第一个例子是中国共产党与马克思主义。我们知道马克思主义是来自西方的学说,其中包括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是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但是马克思主义也有一个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问题,不充分考虑中国的实际情况,不认真做一番吸收、消化、创新的工作,同样是行不通的。历史已经向我们证明了一点,当年王明、博古、李德等人不顾中国的实际情况,盲目照抄苏联模式,要首先在中心城市夺取政权,后来又搞阵地战、正规战,红军遭受了巨大的挫折。从“古田会议”恢复毛泽东的军事指挥权到中共七大提出“毛泽东思想”的过程,就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理论创新的过程。在改革开放新的历史时期又有“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理论成果,这些都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宝贵思想财富,是西方没有的东西。

如何对待外来学说的问题说到底是一个学风问题,每到历史的重要关头,这个问题就会被提出来。毛泽东在延安写过反对“党八股”的文章,在改革开放初期有“关于真理标准”的讨论以及与“全盘西化论”的论争等。上面这个例子虽然颇具政治色彩,但我们不是政治家,只是想在学术层面来进行讨论,谋求能够说明一些问题。[FS:PAGE]

第二个例子,我们将历史向前推1500年。贞观三年,玄奘,也就是《西游记》里所说的唐僧,从长安出发去印度取经去了,到达印度后,在当时印度佛教的最高学府那烂陀寺学习。16年后,玄奘用一匹白马从印度驮回了六百多部佛教典籍,在慈恩寺里译经、讲经,并开创了“法相唯识宗”。按照现在的说法,玄奘是正宗的流洋博士,他的学说是正统佛学的代表,但是“法相唯识宗”并没有因为它的正宗地位而兴盛,反而因为经院气太重而衰微了。在中国传播最广、影响最大的佛教流派是禅宗,禅宗是中国本土化的佛教,印度佛教中是没有禅宗的。禅宗强调悟性,去除了烦琐的修习礼议,特别适合文化层度不高的中下层社会。禅宗是外来学说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发展创新的又一个成功实例。

借今天的机会提出如何对待外来学说的话题,是想说明中国摄影理论界有理论创新的智慧和准备,我们并不满足于做西方学说的传声筒,我们清醒地认识到,没有理论创新就不会有真正的发言权,同样也不会有真正的学术地位。

当下另一个值得关注是如何面对历史、面对老一辈摄影人的创作和理论成就的问题?我已强烈感受到在我之前发言的李元教授对《风花雪月近百年》这篇文章的反感态度,挑战和否定以往的大师已经成为今天文化界新的时髦,我个人以为,对待已经过世的人物,评价要慎重,毕竟他本人已经没有了说明与辩解的可能,打死老虎没有什么意义,也算不得是真英雄。摄影史是一条割不断的河流,昨天与今天是有相关性的,今天发生的事有很多是在昨天就已决定了的,今人轻易地否定前人是不合适的。就象一个个体一样,不能因为与自己的父母有代沟就不认父母了,你就是不认,在你的血液和遗传基因里仍然会有你的父母、你的家族甚至我们这个民族的相关信息,在这一点上你是无法决裂的。

对于“风花雪月”,要在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识基础之上来言说。中国文化有自己的“隐语”,所谓“比”、“兴”是也。唐诗宋词中就有很多“风花雪月”,毛泽东的诗中也有不少“风花雪月”,大家知道这里面并不仅仅只是“风花雪月”,背后有更复杂的文化内涵与精神价值的指向。八大山人的绘画从表面看只是花、草、鱼、虫而已,如果你只是看到花、草、鱼、虫就可能大错特错了。其实,如果真的仅仅只是“风花雪月”,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错失。问题是《风花雪月近百年》作者反其道而行之,将某一断特定的并不美好的历史与当时的风光摄影家组成了因果关系,与文革一样,这是在制造当代的冤案。摄影界已经有人提出了“文革思维”的话题,有些人就是摆脱不掉“红卫兵恋情”喜欢打打杀杀,这不是学术的态度,学术需要宽容,中国摄影理论界尤其需要宽容。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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