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风光摄影,该说的都说了,已经懒得再说点什么。然而看了8月号的《大众摄影》杂志,主编高琴的一番卷首语,又让我有了想说点什么的欲望。正好手头又到了一本新地形摄影家亨利·维塞尔的作品集,这位上世纪70年代的拍摄者,将加州的阳光和无奈表现得如此精彩——以前的博客上有过介绍,这里不妨再展开一次。

高琴在卷首语中说:“近些年,风光摄影遭遇了她前所未有的困境,‘制造美丽的垃圾’。几乎成为热爱风光摄影的人们的重负。面对如此巨大的业界震荡,《大众摄影》杂志曾于2007年第1期,特别制作了一期《风光无限》专题,一方面展现风光摄影的佳作,一方面汇集了各方不同的观点与批评。”看到这里,我马上翻出那一期《大众摄影》,高琴曾经这样说过:“经济的腾飞,不仅让风光摄影有了更多的追求美的痴迷者,也让风光摄影在促进社会发展上铸成了一种特殊的力量,但怎么就变成了‘美丽的垃圾’?”如今,当高琴担任了2007年度“国展”艺术组评委之后,面对众多精美的风光摄影作品落选(国展中艺术类作品占了48%,其中风光摄影为数不少),从而生发了新的感叹。高琴在文章中非常客观地分析了风光摄影的现状,谈到了雷同的、重复的风光摄影作品“停留在几十年不变的状态中”,从而提醒人们说,当我们欲将镜头对准某一风景前,是否可以拷问自己:为什么而来?去拍摄什么?要怎样拍摄?

谢谢高琴,谢谢《大众摄影》,让我们又一次在理性的高度,重新对中国摄影特有的现象进行了反思,并且给《大众摄影》的所有读者,再一次提供了一个思考的平台。其实唯美主义是一种美好的理想,为艺术而艺术也是一代又一代艺术家的期望。遗憾的是艺术的对象到底是“人”,想把道德伦理从其中完全剥离,往往是一场徒劳。佩特曾经这样解释:“每个面对生活的人都面对着艺术的某一侧面。生活中的艺术感受是这个世界最有活力和热情的组成部分……”如果离开了个体对世界的独特体验,艺术家还有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理由。爱默生也有这样的艺术观:“作为一个艺术家,你有一只能够制造美丽的眼睛,能够改变它所看见的风景和人物,并且能够从乏味中寻找美丽……”其实不仅风光摄影如此,任何一种艺术表现力一旦失去个性,在无数次重复之后,也就势必失去她最初的活力——不管当初诞生时她是如何的流光溢彩。只不过在风光摄影的领域,在中国的这片土壤上表现的更为突出而已。

其实,关于风光摄影在中国的滥觞,也许还有其他的一层原因。大家都知道,美国风光摄影的顶峰,出现在上个世纪的30和40年代,亚当斯、韦斯顿等一流名家所创造的辉煌,在今日早已式微,或者说被后来的“新地形摄影”、“新彩色摄影”的洪流所吞没。历史语境改变了,美国已经成为称霸世界的超级强国,它已不需要通过讴歌“大好河山”来增强自信,更无须以怀旧突显身份的独特。假如这样的说法成立的话,那么反思我们面对的“美丽的垃圾”,是否折射出一个民族虚弱的一面?看看那一期风光摄影的标题:生命的赞歌、江山如画、向阳光、冬韵、草原晓雾、蒸蒸日上……美则美矣,但是否有点底气不足?当然,对于摄影者来说,也有担心的一面:如果不靠这些气势宏大、冠冕堂皇的词汇垫底,是否会被逐出“主流话语”的空间,是否会和“主旋律”相悖?正因为话语权不在我等无名之辈手中,多说了也是会犯忌的。

当年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损了一员大将,却拯救了一队精英。还是想说:谢谢高琴,谢谢《大众摄影》,让我有了思考和写作的快感。同时以免对照维塞尔的作品,看看30年前的探索空间,真的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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