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相信的事实 公元2008年5月12日的14点28分,当时的我没有任何摇晃感觉,到了电视台里,当满电梯的人都在议论有震感的时侯才刚刚意识到可能、曾经有地震发生,是概念上的“地震 ”。 但是,13日凌晨,当我赶到重庆的梁平县,看到了几十名伤员时;13日下午,当我飞奔在去绵阳的高速路上,看到写着“一方有难 八方支援”的电力车、运兵车、救护车、挖掘车不顾一切的驰援灾区时;13日晚,当我冒雨进入绵阳市区看到满城的帐篷和惊慌失措躲避余震的市民时;13日夜,当我在雨中看到三万受灾拥挤在体育馆中,卧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对着电话声撕力竭的哭喊亲人名字、对着我的镜头哭着告诉千里之外的亲人“家里人都还活着”时;14日晨,当我一路看着成片倒塌的村庄、看着一卡车一卡车外运的受伤灾民时;当我到达北川镇,看到发疯似呼喊“让开 让开”抬着、背着被救者飞奔出来的士兵时;当我看到几百人的第三、第四批抢救预备队冒着强烈余震呐喊着像暴风骤雨一样冲入镇里去救人时;当我艰难跋涉进入新县城看到路边为了抢救被压活人还无暇顾及的一个个遇难同胞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时——我震惊了!我完全的震惊了!头脑仿佛停止了转动,一片空白!我终于相信了也接受了这个让我不敢相信而又是血淋淋的事实。 哭不是我的第一反应,欲哭无泪才是当时无比悲痛的感受写照。见过尸体,却没见过这么多残缺不全、无暇问津的尸体;体会过惨烈,却没体会过如此生丝交织、天塌地陷的惨烈。此时此刻无以言表的感受将是我终生挥之不去的记忆。 北川之行 我的一次心灵的洗礼 我以前从来不留胡子,这次从12号地震发生到现在的20多天,胡子张得很长,我这是绪须铭志,不能为在大地震死难的同胞戴孝,还不能为他们留胡子以示纪念吗。 截止到5号,在这次四川汶川地震中死亡69127人、失踪人数为17918。 在我采访的北川镇,原有三万人,只逃出来4000人,我相信通过电视节目,很多同志都心灵的受到了,而作为在一线、在现场目睹了之一幕人间惨剧的摄像师,我打心灵是受到了一次洗礼。在电视机前,很多人能流下了眼泪,能痛哭失声,而作为一线的我们这些记者,我们是欲哭无泪、欲喊无声啊!当我经过十多天的洗礼回到北京,是完全的不适应,仿佛回到了一个不曾来过的地方,依旧的车水马龙、依旧的安逸生活与北川的一片废墟、到处的帐篷、满脸的血污、呆滞的眼神、呼叫的救护车相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我由衷的感悟到:活着真好!
我们这一组三人,陶跃庆、张梦溪是两个文字记者,我是摄像,是中央电视台四套在绵阳的唯一一个报道组,我们组从12号地震的当天晚上连夜飞往重庆,花了1000元打车200多公里赶到梁平县,因为当天最新的消息是这个县一个学校发生倒塌,有5名学生被砸死,我和记者张梦溪凌晨5点到达梁平后马上投入了采访和拍摄,工作到早晨8点钟时,突然接到后方王主任的电话,说现在只知道四川是最重的灾区,除了汶川外、北川应该是最严重的镇,现在频道已经基本全天打通,播出事态比伊拉克战争要严重得多,可能要全面打通,情况十万火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马上动身,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现在你们是全频道唯一能够最快到达那里的摄制组。 ” 我知道情况非常严重,马上找到梁平县委,请求在这危急时刻帮我们一把,关键时刻梁平县委书记二话不说,让出了自己的专车,而调来的全县最好的司机李小勇也是在医院手术拆线后赶来给我们开车的,13日下午,当我们飞奔在去绵阳的高速路上,原来想象的是成千上万的灾民会涌出城市和乡村,可是事实完全相反,成千上万的写着“一方有难 八方支援”的电力车、运兵车、救护车、挖掘车、志愿者的车都在超速、都象疯了一样在不顾一切的从四面八方驰援灾区。100公里、50公里、10公里,飞驰的汽车越来越靠近绵阳。我们知道,艰巨的任务已经摆在了我们面前。[FS:PAGE] 工作苦是一定的 我们一行3人负责中央四套在绵阳重点是北川的报道工作,为了加大报道量,我们分成两个摄制组,两个记者共用我一个摄像,最多的一天我们做了五个电话连线,两个视频连线,传回四条新闻,有时干到凌晨两三点。我们自身也遇到和多困难,灾区几乎没有开着的店铺,我们十几天来一直吃着13号从重庆带来的一后备箱的面包和火腿肠,后来发现有的面包已经发霉了,我们住过有裂缝的20层的饭店、每天仅有的几个小时的睡眠也会被强烈的余震晃醒两三次,我和同事每次做起来都会想:要不要跑,可是太累太困了,每天极少的几小时睡眠不允许我们有其他选择,连续几天的劳累和极度的缺乏是睡眠只会把恐惧赶走,把我们推回到床上继续偷睡片刻。哪怕一会也好。现在想来,这一切的困难比起在地震中死去的同胞和一直被埋在下面的人来来说,都不算什么。工作的苦是一定的,但我不知我的努力工作是否会让地下的几万亡灵得到安息!如果有哪怕是一丝丝的,也将使我的内心得到巨大释怀!
我们三人一小组,14日早徒步3公里冒雨进入到北川县城,在这条泥泞的路上,到处都看到几百人呼喊着拼命的跑步进入现场救人,同时又到处都是武警战士高喊着:让开让开,抬着刚被救出来的伤员送往救护站。这哪是地震,分明是一场战争啊!我碰到一位40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满脸胡须、浑身是泥的在为部队带路,我问他:你家里什么情况?他慢慢地说:“死光了,都死光了。我父母被石头砸死了,我老婆被埋在房子里了,也死了,我儿子在身后的北川中学念初2,我去看过了,被砸扁了,只露了半截身子在外边,没有的活了。 全家都死了,只剩下了我一个。我的家没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敢想,只是要带路救人,一定把活的救出来是我唯一能做的。” 走进北川县城,一路上是来不及掩埋的尸体,但是可以想象一下;一条狭长宽阔的大街,70%的房屋已成废墟,唯一没倒的几座楼也倾斜着随时会倒塌,在镇的主干道上,一条空荡荡的街的路中间摆着一把躺椅,里面坐着一位死者,被一块被单蒙着头。在电影大片中才会见到这样的镜头,现在就如此真实的摆在人们的面前,多么残酷的现实啊!但是,没有人会停下来想这些,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忙着争分夺秒的救人,没有时间处理尸体,因为每一幢房屋里都会有幸存的生命,救活人是第一需要。 作为一名记者,我的任务是真实的记录着历史的瞬间 中午,我跟随两名消防队员进入到一座一倒塌楼房里,一位妇女哭着、嘶喊着:“还有五个活着的同事压在地下室出不来,我求你们啦,去救救他们,压了两天啦,救救他们吧!他们还活着。”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的眼中也含满了泪水,马上要钻到还没倒塌的洞中,但是消防队的救援人员不许我进,说里面情况很复杂也很危险,况且这不是记者必须去的地方,在外面等这就行,我说:你如果有危险就不进去吗?这是你的工作,我拍摄也是为了工作,我的职责是让全世界观众看都最真实的现场,现在,现场就在里面,我当然也要进去,抓紧时间快救人吧,别管我了。”时间紧迫,消防队员不再坚持,但要我走在中间。地下室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我打开机头灯蹲着在倒塌的各种障碍物里钻来钻去,大约拐了两个弯,正要往下走的时候,突然整个地下室不停的抖颤抖了起来,碎小的石块哗哗的落了下来,就像头上过了一辆大卡车,当时我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真的感到了恐惧甚至绝望。前面的消防员大喊:“有余震,快撤!”我有些不知所措,是被前推后搡,推出的洞口,3分钟爬进去的地下室大约5、6秒钟,我出来时,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手中的摄像机依然还在,机头灯依然亮着,但逃出时我是跑的还是爬的我记不清、逃出时有没有呼吸我记不清、逃出时有没有喊我也记不清,速度之快是我永远无法复制的,当时恐惧的感受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我在生与死之间走了一回。[FS:PAGE] 在我拍摄的一个中午的时间,我们摄制组所跟随的这支搜救队就救出了5名被困群众,而这样的救援一直在进行着……
在这次大地震中,北川中学遭到了严重的毁坏,2栋5层高教学楼完全垮塌,至少上千名师生被废墟掩埋。 5月16日晚,搜救工作进入到最艰苦的阶段。虽然生命探测仪在下午探测出还有生命的迹象,但毕竟100多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这让每一个人关注灾区同胞的人都无比揪心。一位救助人员表示,他真希望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都能有机会再重新拥抱阳光。 深夜我们在报道现场找到了许多学生的作业本。其中一本作文本,作文本的主人叫赵琴琴。她写了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理想中的学校》。在这本作文里,她写道:“我理想中的学校是个美丽的学校,我一定努力学习,将来实现自己理想的学校。” 看着这篇稚嫩的作文,我们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在报道的最后,记者陶跃庆哭着说说:”真的希望赵琴琴能够活着,并且有机会看到自己理想的学校。” 是儿子 是丈夫 更是记者 我12日接到马上出发的命令就立刻赶往了机场,在路上给妻子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只是告诉她去震区工作几天,别的什么都不敢多说。她不放心,坚持要到机场见我一面,可到达时,我已经起飞了。在这十几天中,她每天都会打好几个电话、发若干条短信询问我是否安全,我就算在现场晃着的时候也会轻松地说:“没事,我很好,在工作。” 刚到北川地震现场的几天手机没有信号,有一次我进去拍摄了六个小时才出来,手机刚有信号,妻子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她哭着说:“你的电话这么久怎么都打不通,什么情况都想过了,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办啊!” 妻子都这么担心,更别说父母了,我父亲70了,心脏一直不太好,我嘱咐妻子别说我去四川了,就说在电视台加班。到了第六天,妈妈看不到屏幕上有我的名字,就打电话来问怎么这几天一直没我的名字、为什么没有给他打电话,我骗她说忙,没时间打电话,干活的人太多字幕打不下这么多人名。到了第十天,妈妈又打电话来问怎么在北川发回的新闻里看到记者的名字里有你,你是不是在四川了?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承认了,停了一会,妈妈说:“去就去吧,你不去总要有人报道啊,关键时刻让你上,是台里对你的信任,你是好样的,只是要注意安全,平安的回来啊!”我不知道爸爸妈妈有没在放下电话后哭,但是我想,我的身份是多重的,我是儿子 我是丈夫 在大灾面前我更是记者。从废墟里爬出来工作的桂溪乡的党员、干部 北川县桂溪乡在这次地震中受灾并不是最重的地方,但是这个乡也有90%多的房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70%的房子无法居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桂溪乡乡政府还是在震后第7天,将自己在外躲避的5000群众接回了家乡。 5月23日,我和记者张梦溪来到桂溪乡,眼前是搭好的帐篷,铺好的被褥,扯好的电线,,这一切告诉我们,桂溪乡的乡民已经重新开始了生活。 正常采访过后,才顾上和桂溪乡党委书记聊起来,我问他:“你家里都安置好了吗?”他说,地震时被也压在废墟里,自己挣扎着爬了出来,没有回家看一眼,捡了件衣服穿上,马上把还活着的党员干部组织成抢险突击队,打着党旗,从瓦砾堆里刨人,从废墟中挖吃的、盖的,没日没夜的干了两天,但是两天后,得到消息,找到了自己家妻子和孩子的尸体,我问他是不是很悲痛,他哭着说:“可是,全乡一万多人张嘴等着我呢啊!”桂溪乡的乡长,地震后每天和党委书记一块儿工作,每天只睡2个小时,我问他:你家里什么情况,他说:老婆已失踪了好几天,不知音信,可能已经不行了,我的女儿你见过。”他指着梦溪说:“那天在医院采访的没有胳膊的女孩,她是我女儿。”是的,我们在绵阳市中心医院采访了一个7岁女孩,她的右胳膊由于压在梁下时间过长,最后不得不截肢。我和他握手道别时他叫了一声捂着肩膀,我这才发现他一直是带伤在工作。[FS:PAGE] 这不是虚构的故事,是真人真事,这就是我们的基层干部、党员,我也是党员,我为我党有这样的好党员而骄傲,原来学董存瑞炸碉堡、学刘胡兰视死如归,现在能做到像这两位好党员好干部在大灾面前不顾个人的家庭和悲痛,一心为群众,就足够了。 我生平第一次边流泪边拍摄 5月19日是全国哀悼日的第一天,绵阳市作为为四川省重灾区之一也在这一天进行了悼念仪式。我和记者张梦溪在赶发了中午的一条新闻后来到作为绵阳市抗震救灾应急指挥部的绵阳高新开发区的“火炬”广场,在办公楼前 “深痛悼念‘5.12’特大地震遇难同胞”的白底黑字巨幅横标刺得我心很痛,俨然整个广场就是一个大灵堂。14:22从广场周围的四面八方不约而同的聚拢来大批的的人,都默默无声的排起了几十列长队。他们中有避难的市民、有逃出来的灾民、有志愿者、有警察、有民兵、有市领导、有演艺明星和各地赶来的救援者。14:28随着防空警报和全城汽车的鸣笛,市长高喊:“ 让我们为‘5.12’特大地震遇难的全体同胞默哀三分钟”,在场的1000多人全部地下了头,空气是凝固的、心情是凝固的、一切仿佛都停留在这三分钟的空间里了。只能听到防空警报和全城汽车鸣响在整个城市上空的悲号、只能看到无数人的泪水洒满了胸前。 我生平第一次边流泪边拍摄,眼泪是无法抑制的流出,镜头是不由自主的记录:男市长哭了、男警察哭了、男歌星哭了;儿童哭了、母亲哭了、老人哭了;工作人员哭了、志愿者哭了、在场的记者也都哭了。这是我入川来唯一痛哭不止的一次,在抗灾报道的前7天里,每次看到 或 感到马上就要哭出来,都是一甩头忍住悲痛的情绪,为了不影响工作和拍摄,但是此时此刻压抑了了许久的心情也跟随大家一毫无掩饰的迸发出来,我在心中呼喊:遇难的兄弟姐妹,听到、看到这么多同胞为你们送行,你们在地下有知应该会安息了吧! 哀悼仪式后我随机采访了一位先生,碰巧是绵阳的副市长,他哭着告诉我们:“我想在能做的就是为还活者的和需要帮助的受灾群众全身性的工作,才对得起死去的同胞。”我看到一位四川电视台的女记者哭的比被她采访的人还凶,就问他为什么哭得眼睛都肿了,她说:“我是第三天到的北川,我好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去救人,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做采访报道,我对不起死去的人,也对不起四川百姓啊!”,听,这就是一个普通记者的心声,朴实无华的心声。 我从到达第一现场的时候就有一种愧疚心里,面对地下的被压几天被困者、面对倒塌的瓦砾、面对手术台上的截肢者、面对呼啸而过的急救车、面对满眼都是呼号的伤员、面对再也见不到亲人的孩子、面对惊心动魄的大营救,我救了几个人?我能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一者困扰着我。 在灾后的第8天我的后方同事给我发来一条短信,我想与现在还奋战在抗在一线的所有媒体工作者共勉:记者在灾区的作用是微不足道的。如果有,那就是尽可能铭记一些生命,以及灾难中不灭的人性,传递希望和力量!是的,我用镜头真实的纪录下了这十几天来,被挖掘出来人的真实过程;真实的纪录下了人间悲欢离合;真实的纪录下了医院中感人的一个个命运抗争的事迹; 真实的纪录下了一些乡镇基层干部放下失去亲人的悲痛和无人照顾的伤残孩子,全心全意解决全镇一万多乡亲的生存而忙碌的身影。真实的纪录下了一个北川老乡忍着父母双亡、妻子失踪的悲痛,掩埋好从北川中学找到的半截儿子的尸首,为救援部队能找到更多的生还者带路的真实情景。真实的纪录下了一个全家六口人从没放弃家人,七天七夜、昼夜不停的挖开几百吨煤块救出被埋在倒塌的矿场达170 小时矿工个彭国华,又被二十多名解放军战士连夜抬着走了十个小时的山路救出的生命奇迹。我希望我已经铭记了一些生命和灾难中不灭的人性,用我所能做到的方式传递给人类希望和力量! 中央电视台记者刁伟华[FS:PAG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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