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个人一生能成就多少的事情,固然首先取决于他的天赋和毅力,但更重要的是现实中所处的生存状态,它会影响我们的精力、眼界、趣味和行动力,最终决定我们成就的大小。
段老师又出发去拍照了,这次去的是大别山,他在给朋友的博客里留言道:我将在那里行走半个月,对当地的人文环境做一个完整的记录…… 很显然,在这个夏天,大别山将成为段老师许多个摄影计划里最新的一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过去的几个暑假里,他已有过“北京胡同”、“上海里弄”、“安徽古村”、“乌镇水乡”……我很羡慕身为中学教师的老段,因为他总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假期和精力,热情满怀地投入到摄影的“创作”中去。 每当吃过粽子之后,朋友大奎就要开始感慨:夏天到了,我们的老段又要远行了!果不其然,没多久我们就听到老段即将远行开始一个新的拍摄计划的消息,踌躇满志,似乎发现并掌握了一个意义极其重大的选题。只不过,轰轰烈烈出行之后,高潮通常会戛然而止,在接近开学的时候,必定会在他的博客上看到一通牢骚:要开学了,只好把相机先放起来! 我曾向老段请教,他何以总是将一个个拍摄计划设定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老段说,他对远方充满好奇,而且他看过其他的摄影师拍摄那些题材的照片,他觉得他也能拍到,甚至比别人拍得更好!可我一直不明白段老师所说的“好”是啥标准?用大奎的话说,老段的照片大致是介于旅游杂志和地理杂志两者之间的风格,说不上有多好,但也不算难看,只是会让人觉得眼熟。 在我身边喜欢拍照的人里,段老师算是特别勤于思考的人,他会看很多照片,琢磨人家的思路,由此也产生了那些浪漫的拍摄计划。然而,尽管他一年有两三个月假期,可在我看来这些时间依然不能完成他的那些拍摄计划,从他过于辽阔的愿望来看,不仅是时间不够,更是因为季节气候的限制──比如拍北京的胡同总不能只拍三伏天的大裤衩,拍上海的里弄也不能尽是热岛效应下的光膀子……当然最致命的是,我一直都没能弄明白,在对那些地域文化的理解和阅读上,段老师到底有着什么独到的理解,他为什么会自信自己去那么遥远而又陌生的地方拍照,一定会超过其他的摄影者? 大奎一直坚信摄影是可以“斗室出大师”的,他甚至认为一个摄影师应该将他生活半径20公里之内的东西看遍,比如他最喜欢的陆元敏。其实老段也有他的偶像,比如骆丹,以及罗伯特·弗兰克,虽然在我看来他的照片和那俩人的照片一点关系都没有。 事实上,不论是陆元敏还是罗伯特·弗兰克,他们之间其实不存在谁的摄影方式更好的问题,陆元敏之所以喜欢在他熟悉的上海穿行,是因为他跟上海有着一种心知肚明的默契,而弗兰克当年的“青春暴走”,则是他在繁荣的美利坚大时代背后有着隐约而又苍茫的悲伤。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陆元敏的日常工作是上海普陀区文化馆的摄影干部,弗兰克长达两年的行走是因为他获得了古根海姆财团的奖金,没有生活的包袱,而骆丹之所以被我们看做“最狠”的摄影师,完全是因为他为了拍摄“318国道”,毅然辞去了报社的工作。 我的意思其实很明白,段老师既然不能像骆丹那样彻底一横心就上路,也不能像弗兰克那样得到一笔不菲的创作基金,那又何必非依赖远足却始终无法深入的创作呢?换做是我,宁可把咬牙切齿的“创作”改成休闲度假游,学不成骆丹和弗兰克,起码还可以学学陆元敏,大可不必一拍照就出远门,当然还有更靠谱的──干脆就把相机对准自己的学生好了,要知道,任曙林还不是老师呢! 其实,一个人一生能成就多少的事情,固然首先取决于他的天赋和毅力,但更重要的是现实中所处的生存状态,它会影响我们的精力、眼界、趣味和行动力,最终决定我们成就的大小。所以段老师不能总把自己想象成骆丹和弗兰克,而应该清醒地以“段老师”的身份去做“段老师”做得了的事情。[FS:PAGE] 最后我再摘录任曙林说过的一段话,希望对段老师有启发── “我认为跑边远跑西藏不算本事。能把身边的人拍好才有挑战的意义,才有可能证明摄影自立于艺术之林的能力,所以我选择了中学生。他们身上的莫测与丰富,多变与敏感,他们身上那些最具人之真性的东西都在我的感动与探究之列。我极少同他们讲话,但我寻找进入他们里面的通道和表现他们的方法,当我变成一个透明的影子时,我有了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