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拍、随看、随删成了许多人的拍摄方式。到了要找出能用的片子时才发现,不是同一场景、同角度,甚至是同一动作的片子有几百张,就是快得没时间只能随便选上一张。
当年我在布拉格建筑艺术设计院学摄影时,“慢下来”是导师跟来自中国的学生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多的一句话。说话时,一个从海南去的学生食指刚刚离开快门,数码相机里此时已生成了18张图片,而班上的19位当地老兄8×10的相机还没支起来。 在暗房里,老教授等着冲胶卷药水从21度降到19.5度。在室温为18度的暗房里需要15分钟左右的时间。暗房的音乐中,他在闭目养神。事隔两年,暗房里的音乐加上醋酸的味道成了他的学生看黑白片时生出的味觉。 慢至少是在暗房里工作的起点。想要不出错,也只能按程序来。遵循程序,快是不行的。 冲卷时,需要2分钟水浸、10到20分钟显影、2分钟的停影、10分钟定影以及30分钟的水洗。放大时,做试条也需要时间,这个程序至少也要半个小时。 在布拉格,时间似乎是停滞的。 布拉格国家大剧院的奠基石1868年埋下,1883年11月正式开放。15年的时间让建筑师约瑟夫·季迪克(Josef Zitek)设计的作品得到完美呈现,成了世界上新文艺复兴主义风格的代表作。查理大桥从1357年开始兴建,到1870年全面完成。桥的长度仅有516米,宽9.5米,没有一钉一木。桥的两端耸立着哥特式门楼,东侧为一个“老城桥楼”,西侧有两座大桥,两侧石栏杆每隔20多米就相对立有雕像和群塑像,共30座,其中有女神、武士、动物、人面兽身或兽面人身。造一座桥花了500多年的时间,这也太慢了! 1965年,捷克政府拨专款对查理大桥进行了全面维修。这次维修也历时9 年零3个月,慢得让人难以接受。2008年,查理大桥的管理者说:大桥保持维修后的面貌,至少还有1000年以上的时间。听到这个数字,我无言以对。 “所有人类的错误无非是无耐心,是过于匆忙地将按部就班的程序打乱。”这是布拉格的市民卡夫卡说过的话。他还说:“你没有走出屋子的必要,就坐在桌旁倾听吧;倾听也不必,仅仅等待就行;等待也不必,保持完全的安静和孤独好了,这世界将会在你面前蜕去外壳,它将飘飘然地在你面前扭动。” 这就是布拉格的慢。 而我们的快,在开车时,速度在每小时120公里以上,这让人发飘,带来的是失重感;在旧城改造时,让人老是想不起家门口的厕所拆了之后先盖的是餐厅,还是现在的高级卫生间。 时下,数码相机在我们的手上,只要有电就不停地拍。随拍、随看、随删成了许多人的拍摄方式。到了要找出能用的片子时才发现,不是同一场景、同角度,甚至是同一动作的片子有几百张,就是快得没时间只能随便选上一张。接下来,我们还要通过网络快传,收片子的编辑们要快发。我们的受众也要看到最新最快的片子。 细细想想,我们是慢不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