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与未知中的影像

     现在很多人都拿着相机拍照，尽管目的性不同，但总是认为用相机拍下来的东西就是真的，拍到的也就都是真的。很早以前就有一位国外的摄影大师怀疑过这样的说法，因为他看到的和他拍到的不是一样的东西，更不是一样的感觉：我以为，我看到的景物只是自己身处的环境和形成自己感受的地方，而不是我进行拍摄的本意和拍到的真实。

     我以为这位摄影师说得有道理。眼下身边很多拍纪实的摄影师，都喜欢用真实来诠释自己拍摄的确定性，喜欢用这样的真实来说服茫然的受众。原先我真的不以为然，可现在我想从大家浩茫的纪实作品里遴选出可以刊用的专题，简直是很难很难。这次我到四川组稿，顺手在所到之处拍了一些片子；有一些当地的摄影家看到我拍的照片多说很真实，很感人，我却不以为然，因为我只是走马观花，拍不出很深刻很系统的东西。但看到的照片，觉得很真实，是出于画面里人物、环境及我自己选择的场景，倒不是因为这样的真实才去感人。这好像就是一种已知的感化和简单的描述，正是这样的语境关系构成了未知的探寻和给人以想象空间。

     我想，影像的东西最主要的不都是直接可以看到的，重要的是应该是可以给受众更多想到或者想得更深更宽的东西。如果非得给这样的一种理解按上个理性的名头，可能只有用感染力来概括了。其实，图片还不完全等同于影像，起码不会完全理解成影像。那么，影像的涵盖率远远高于图片，这其中包含着机械的成分、思维的成分和主被动的成分。因此，画面的歧义性就奠定了影像已知与未知矛盾和谐的一致，依此也成就了摄影不断前行的魅力。

      很多人都喜欢谈谈纪实摄影的问题，可能不是因为当下中国摄影界里流行时髦的口头标榜吧。我看多少有那么一点这样的意思。摄影本身就是形成影像的过程，需要从已知的情境中寻觅到适合于自己表达的载体，然后用一种贴近这个情境的写实的方法去叙述已知和宣示你对已知的态度，其中涵盖了你的身临其境的了解、对景物事件的理解，对拍摄要件的选择以及为表示自己观点态度寻找一个合适或恰如其分的节点等等，所以这个所有的过程就是一个纪实的过程。在完成这个过程后，我们得到的既有现场气氛又有自己所看到想说明的事件，还有自己在这个情境中明确的态度和立场，还有画面将给予受众感同身受的理解和带有明确方向性的想象的空间；如果我们的拍摄活动具备了这样的要件，对所谓的纪实定义的争论，我看就没有什么必要再去质疑它的条件了。

      众所周知，摄影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影像艺术，它的成就需要在实践中去探知的。影像中的已知与未知，简单地说就是对摄影画面中语境的分析程度的理解，这个问题关系到对摄影本质的理解，也关系着摄影师今后创作、发展走向的问题。眼下有一些时髦的摄影理论家和批评家闭着眼睛闷着脑袋热衷于编造生僻的术语，然后到处游说蒙骗着热切希望提高自己理论水平的摄影发烧友，以此显示自己学问的高深。其实不然，他们已知的学问很是有限，连照片都拍不好的人怎会明白影像中未知的深奥？连未知的深浅都不知道的人怎会把摄影（或影像）说的头头是道呢？我希望更多的摄影人不要再被误导，更希望只会“假打”的所谓摄影理论家、批评家们学会“走两步”而不至于今后摔倒的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