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与暗房[姜纬]

文/姜纬

　　尤金·史密斯是个音乐迷，收藏了两万五千多盒音乐磁带，为寂寞的暗房工作伴奏。他还偶尔在暗房里看电视，为了防止相纸感光，电视屏幕前安置了一块安全灯滤片，以保护还未曝光和定影的图像。  

　　哈里·卡拉汉的暗房坐落在一条历史悠久的街道上，1964年他用出售作品挣的钱买下了这栋三层楼房。暗房角落就像是画廊，贴满了各种招贴画及照片，一个带轮子的高凳供他长时间显影时使用。

　　阿伦·西斯金德一开始并无打算建立暗房，但随着照片销量的增加，他需要待在暗房中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必须拥有自己的暗房。为了度过暗房中漫长的时间，他有自欺欺人的小花招，就是将墙上的钟停留在一个固定的时间，以此来调节情绪。

　　1944年，拉里·伯罗斯（Larry Burrows）成为《生活》杂志摄影师，之前他已经在该杂志伦敦办事处的暗房工作了好一阵子，而更早些时间，他曾在伦敦几家报社和通讯社做过暗房助手。时值二战期间，这使得他有机会经手许多著名战地摄影师的作品，比如罗伯特·卡帕的作品。1962年，伯罗斯向《生活》杂志总部提出前往越南战场采访的要求并如愿以偿。作为彩色战地摄影报道的开创者之一，拉里·伯罗斯始终得益于其丰富的暗房经验。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版Vogue（《时尚》杂志）的当家摄影师帕特里克·利奇菲尔德（Patrick Lichfield），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嫡亲外甥，妈妈是公主，爸爸是伯爵。他曾经被父母逐出家门10年，不供一分钱，只因为他不肯做家族继承人，一门心思在某家摄影棚里当个暗房小工。显赫的家世和背景，非但没给他带来好运，反而大帮倒忙，最初三年，利奇菲尔德的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在暗房里度过，因为他太熟悉面试时对方狐疑的眼神了：“这种豪门子弟会出来做摄影师？充其量也是玩玩票的吧！” 2007年，香港文华东方酒店由尼基·哈斯拉姆（Nicky Haslam）设计的利奇菲尔德套房揭开面纱，里面摆放着许多来自利奇菲尔德伦敦工作室的照片和纪念品，这位造访过香港不下50次的著名摄影师终于在其钟爱的城市留下了传奇光辉。

　　唐·麦卡林认为：“当我在制作底片时，我清楚自己不是在制造香肠。一切都需要认真的思考过程。” 他在进暗房的前一天晚上，总会躺在床上反复思考他所看到和所拍到的影像，再三斟酌确保放大清晰和如何构图等问题。他会担忧如何局部增加天空的曝光量，权衡如何对其它局部遮光。因此，他觉得暗房里的挑战与战场上的一样大。他在暗房里有一面镜子，这样可以看到自己，对他来说，这很重要。

　　相比麦卡林的焦虑，贝伦妮丝·阿博特就幸福多了，她的暗房位于马萨诸塞州的家里，有着宁静的环境，令她感到惬意舒坦。暗房和工作室就建在她家阁楼上，老式壁炉温暖着阁楼。放大好的照片分类整齐放在工作室墙边的抽屉里，尤金·阿杰的照片挂在墙上。

　　暗房对于这些前辈摄影大师的意义，正如杰里·尤斯曼所说：“在暗房里，我可以静下心来，进行内心的对话，把我在外面拍摄到的影像和我内心的思绪结合起来。”尤斯曼固执地采用传统的暗房技巧制作他天马行空的影像，他坚信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并通过一贯的风格保持人们对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