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摄影辩[王诗戈]

文/ 王诗戈

    评论界声讨风光摄影，久矣。

    说来这事有点儿蹊跷。评论界一般认为“广大影友”不能和“圈里”的摄影家相提并论，而千篇一律的批评之词多半针对普通影友的实践。通常情况下，评家是不会费这么多口舌去评说后者的，独独在风光摄影这个话题上，话够多，力够猛，有时还会激起一些波澜。其实这里头藏着一些评论者的良苦用心，不单单是“恨铁不成钢”那么简单。

    然而，这种批评固然有它的深刻性，但当其指向落实在个体摄影人身上，强烈的抵触情绪、至少是困惑不解就成了不可避免的现实反馈。这里面有摄影人的脆弱，也有对风光批判的误解，但细细体会之后，我意识到一个容易被忽视的问题，那就是风光摄影对普通个体的心性可能具有的意义。

    首先我们要承认，生命意义因人而异，没有统一标准，因此这世上的芸芸众生才呈现出多样化的生活状态，彼此为了多姿多彩的追求和梦想而努力着。其次，达至生命意义的途径也不同。有人喜山，安居山间，有人乐水，常驻水畔，各得其所，难分优劣。

    每个人都在积极寻找、感知令心灵产生呼应的那部分世界元素。爱风光，用相机记录下来，未尝就不能成为趋近生命意义的一种手段。有人献身纪实摄影，将一个个社会问题撕开给人看，其社会价值不言而喻，但倘若以“社会价值”为准绳，扬纪实抑风光，便未免显得小气。在一个健康的现代社会里，墨子式的赴汤蹈火和庄子式的清静逍遥都应该能得到包容。须知相机不必是刚硬的武器，它同样可以是柔软的画笔。从人之常情的视角下去看，如果一个人能够活得自得、自足，也就够了。

    或有人问，既然生命意义因人而异，那么那些高度近似的风光照片又作何解释？笔者的回答是：生命体验是极其细腻和微妙的，通过影像的方式表现出来时难免力有不逮，况且每个人的表达能力也各有其局限。影像的雷同或许能表明作者的头脑已被大量同质化影像所同化，缺少一个独立的发言姿态，但并不必然说明作者在影像产生的过程中没有进行真切的感悟。

    其实，评论界的风光摄影批判，火力更多集中在影像生产的成品上，以结果论短长，而事实是“过程比结果更重要”的道理倒更适用于绝大多数影友。

    个人之见，对风光摄影的批评，一定程度上暴露了国内摄影评论的一种精英主义取向。须知纯粹艺术不是衡量风光摄影的唯一标尺，个体借由影像在与风光互动时喷薄而出的鲜活的生命情态，同样也属于摄影观照的范畴。在抢占了道德高地与艺术高地之后，高高在上地向下观望，普通影友的个体生命体验似乎也就无足轻重了。